厚重的乌云遮盖住了天空,雨点淅淅沥沥的拍打在青葱的草叶上,放眼望去,这一片绿意盎然草地上矗立着一座座排列整齐的深灰色墓碑,碑文上刻着他们的名字与生前的往事。
这里不是謧此行的终点,看地图他还要走一段路,他驻足抹去脸上的雨滴,随后为小白整了整雨衣的帽子,她无论穿什么都感觉大了一号,神弑制服是这样,没想到雨衣也是,不过她缩在雨衣里面就不会被冰冷的雨点打到脸了吧。本来謧是打算一个人来,但是她执意要跟来,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淋雨。
这样物资匮乏的时代,有钱人依旧可以买下放置墓碑的土地,把他们死前的那些根本没有人在意的事情刻在这方青石上,盼望着能留下一些记忆,支付不起高额费用的人们死后就只能在焚化炉里被烧成骨灰埋在不知名的树下,和土地一起沉淀,变成这座城市的地基。
神弑的唯一特权,就是死后可以将名字刻在大纪念碑上,如果他的家人没有专门为他买下葬地的话。没有人会在意的为他们写下故事,他们能留下的只有名字,在謧眼前这座巨大的大理石上,密密麻麻的刻着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这座纪念碑下什么也没有,他们的名字就是尸体本身,在这里忍受着日晒风吹,雨打雪噬。
謧找到名字的末尾,他们四个的名字是新刻上去的,可能是为了赶工刻的十分粗糙,后面孤零零一片灰白色,雨水朦朦的击打在纪念碑上,顺着名字流淌下来,他攥紧手中的花,他们四个是这次战役唯一阵亡的神弑,他应该欣慰么。可是他此刻心痛的要死,比经历灵爆的时候还痛。
他将花放在纪念碑下,安静的凝视着他们。
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手劲很大,他能明显感觉出不是小白。
“你在悼念谁”直接被这样问普通人可能感觉不舒服,但是謧并不在乎,问他的人同样穿着雨衣,他个头比謧要矮,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稚气。
“碑上最后那四个,是我的战友“
”那种感觉很痛苦吧,神弑先生“
謧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他反问那小子
”你呢,你是为了谁来这“
那小子苦笑着”你知道吗神弑先生,失去亲人的感觉是很痛苦的,可惜了,你这个孤儿体会不到“
謧被他的话刺激到了,这小子的话语中带着逼人的锋芒,他站到謧面前,眼神就像一只发狠的小狼。
”你是谁“
”我是谁?萨蒂,被刻在那该死的大理石碑上的人,他是我的哥哥,我和我妈妈要的是他活着回来,不是要一块冰冷的石头,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却回来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声嘶力竭的质问让謧说不出话,謧能感受到他冲天的恨意。
”是啊,队友死了你还可以换新的,愧疚什么的在这里虚情假意的纪念一下就可以了“
他突然笑起来,随后平静的说
”神弑先生,刚才那个和你很亲昵的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吧,你要不要也尝一下,我的痛苦呢?”
謧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猛的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小白不见了身影,原来这小子和他搭话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劫走小白。
他再回身想抓住那小子,不料他将雨衣朝謧丢过来,飞快的向墓地外跑去,謧没有犹豫,立刻将自己的雨衣也扯下来,迅速跟上去。
那小子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謧一直没把小白当武器,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可是她也很胆怯,是个晚上不敢自己睡觉的女孩,如果她的恐惧超过了她的理性,力量不受约束的她就会变成能把星兽一劈为二的武器,謧必须在这之前阻止他们。
拼体力的话很快训练有素的謧就可以追上那小子,可是他狡猾的逃到了附近的住宅区里面去,这里面错综复杂,像是胡乱拼凑的建筑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他在里面穿行自如,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但謧也是拼了命在加速,想利用地形甩掉他也是不可能。
见謧紧追不舍,他使出了最后杀招,冰冷的雨点砸在謧的脸上,对于謧来说自然是疼痛不勘,但是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这场雨是上天的恩赐,他们拿出大小器物在街道上摆好,这就成了那小鬼的武器,他把所过之处的器物全部打翻,在屋檐下的人们咒骂着出来收拾,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就像蟑螂般从他们如垃圾堆砌的房子中涌出来,充斥了空无一人的街头,謧可以踢开他们,可以大声呵斥,像那些布洛克尔的军官一样,但是他没有,他只能挤在人群中缓慢的前进。
那些人不敢抬头看他,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穿着神弑制服的謧是上层人,但是迫于生存,他们不得不冒着被打的危险扶起被掀翻的水盆,最终那小子还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豆大的雨点开始从上空落下,雷鸣声响彻四周,雨势更加猛烈了
謧站在原地,他跟丢了,他心急如焚但是无可奈何,躲在屋中的人们诧异这位上层人的行为,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询问,这场大雨就像是形成了一面水做的墙壁,将他们阻隔开来,从繁华的布洛克尔到荒凉的西凉,都有这样的贫民窟,在这个资源匮乏的世界中,在这个星兽肆虐的世界中,有的人苟延残喘,有的人却灯红酒绿。渐渐的身份就变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这两类人阻隔,可是我们,都是人类啊,謧心痛的想着。
萨蒂因为体质出色被选入成为神弑,他是他们家的唯一劳动力,出垃圾堆那天他母亲开心的笑了,儿子可以进入上面工作就意味着他们家庭的改变,意味着他弟弟也可以有希望走出这里,可是他等来的不是儿子升官发财的消息,而是他阵亡的通知,悲痛欲绝的母亲拉着来通知的神弑的手问他是不是真的,可是他却嫌弃的甩开并厉声呵斥她。这一切一旁的莫克看的清清楚楚,他恨这些虚伪的家伙,他想为哥哥报仇,直到他听说那个幸存的神弑又回到了西凉。
被绑在破椅子上的小白没有挣扎,安静的坐着。
莫克他们所处这栋破房子在风雨的击打下摇摇欲坠,不时有寒风从破洞里钻进来。
“你这个混蛋,你让我们绑了个神弑回来”个子最高的唐明揪住莫克的领口,愤怒的质问他。莫克以两个巧克力为代价让他们这群小混混帮他绑一个人,可没想到是神弑。
“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在墙角发抖的黄林科从刚才就一直在念叨。
“闭嘴,你这个废物”唐明把莫克扔在地下,从腰中掏出一把柯尔特手枪,打开保险对准小白的脑袋。
“你认真的,她可是神弑”靠着墙的张嗣木扶了扶眼睛,他看出唐明拿枪的手在抖
“不然能怎么办,我们明明在捂住她嘴的布上涂了迷药,可是她还是醒着的,我们都被看见了,我们会死的”
“对,搞不好,这里整个都会被夷为平地”黄林科用他发抖的嗓子说着
听黄林科一说唐明更害怕了,他两手握紧手枪,可面对枪口小白依然不为所动,被小白盯着他恐惧到了极点,他在想这个神弑一定是在想出去之后怎么收拾绑架她的人,她一定是认为他们不敢杀她,唐明还年轻,他不想死。
就在唐明马上要扣动扳机时莫克用头抵住了枪口。
“人是我让你们绑的,没让你们杀,你们都走,责任我一个人担着”
“放你妈的屁”
唐明用枪把狠狠的砸向莫克,随后又对着倒地的他结实的补了一脚。
“再他娘的起来我就打死你”
他恶狠狠的威胁莫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