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萧宫)
贤妃张黎坐在首位上喝着茶,两边坐着杜昭仪杜云慧,余贵人余梓温和瑜嫔王颖。
“娘娘,”林裕达从殿外进来,走到张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引的张黎频频发笑。
“当真?”
“这种事情奴婢哪敢骗你啊!”
“知道了,下去吧。”
“这立后的圣旨刚下,”杜云慧说道:“何事还能引的娘娘如此开心?”
“呵,”张黎端起手边的茶,小抿了一口道:“上官家自大盛开国以来,出了两任丞相,加上当朝的上官巍木已经是第三任,他那两个儿子也在六部任要职,还与忠义候府和温国公府是姻亲,上官月代表的是这个庞大的家族连同它背后几大势力,陛下虽登基近三年,根基却仍是不稳,当年娶了她为王妃,看中的不就是这个,板上钉钉的事,本宫有什么可在意的?”
“可日后……”最左边的余梓温皱着眉头搅了搅手中的帕子。
“有什么好烦心的?封没封后这后宫不还是她一人独大,凤印还是在她手里,只不过把贵妃娘娘改成了皇后娘娘,有何不同?说到底都是陛下的女人,若是不得宠攥着那个位子有何用?”
“那娘娘您方才?”
“呵,刚刚这宫中可是出了件趣事,”张黎轻笑一声,“广平王殿下方才入宫了。”
“这有何怪?”
“哎呀,这个我知道,”王颖接过话对杜云慧和余梓温说道:“你们进宫晚,许多事都没听说过,想当初贵妃……奥,不对,应该是皇后娘娘还是相府嫡女的时候就十分倾慕当时还是九皇子的广平王殿下,正值说亲,在西北待了整整十年的五皇子也就是陛下平定叛乱得胜回京,当年陛下只带着三万人马的军队就挑了西北叛乱的藩王老巢,可谓是风光无限,直接晋封靖王,可当时瑾元皇后也就是太后说陛下已然十八,却尚未成婚,既已封王,没有个妻妾也不像样,”
“陛下和广平王殿下不是曦妤皇贵妃的孩子吗?怎么太后会关心陛下的婚事?”余梓温问道。
“这不是还没说完的吗?”王颖喝了口茶又道:“太后的意思是想让陛下娶她的侄女昌邑伯嫡次女陆轻语,结果先帝第二天就下旨把上官家的嫡小姐也就是皇后许给了陛下……”
“行了,这种事以后少说。”张黎瞧着王颖说的没完没了便急急打断了她。
王颖愣了愣,随即低头止住了话语。
余梓温又问:“那娘娘说的趣事又是什么?”
“广平王殿下入宫,的确不怪,可偏偏在立后的圣旨宣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入宫了,听着星辰殿的小太监说广平王还和陛下吵了一架,具体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过……”
“不过什么?哎呀娘娘,您别吊妹妹们的胃口啊!”杜云慧急急问道。
张黎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陛下出门后就朝本宫的碧萧宫来了,只是没走几步就掉头去了华月宫,好笑的是,已经走了小半柱香眼瞧着就到华月宫门口了,陛下突然下了步辇转身走了,你们猜陛下去了哪?”
余梓温想了想道:“华月宫后面那条路是……陛下去了慈宁宫?”
“怎么想的?”杜云慧撇了眼身边的人说道:“陛下不是太后所出,两人素来不和,陛下自登基以来就只在太后寿辰时去过两次……”
王颖看了看首座上喝着茶的张黎问道:“陛下是去了玉霜宫吧?”
杜云慧转过头一脸疑惑的说:“白为霜?陛下怎么突然想起那个舞妓了?”
“的确是去了玉霜宫,只不过……”张黎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炉笑了笑,“陛下进门可还没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气冲冲的出了门,然后,白为霜就被禁足了。”
“禁足?为何?”
“不知礼节,顶撞圣上。”
王颖轻笑一声说道:“笑话,她白为霜向来唯唯诺诺怎么还有胆量去顶撞陛下?”
“在意这个做什么?”杜云慧笑了笑,“广平王因立后一事惹怒陛下,陛下没去新立的皇后那,反倒去瞧了一个舞妓,结果白为霜又被禁了足,这里头猫腻可多着呢。”
“倒是有趣的很。”
(华月宫)
上官月闭着眼躺在浴池中一动不动,半晌,锦梦上前几步,轻声道:“娘娘,不能再泡了,这寒冬腊月的,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上官月没有说话,只是睁了眼。
“娘娘?”
“常至午后是不是入宫了?”
“娘娘,那是广平王殿下,别再这样叫了,让有心人听了去怕是有些麻烦。”
上官月轻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出浴池,“更衣吧。”
“是。”
“广平王与陛下说了什么?”
“大抵是立后的事情,”锦梦帮上官月整理着衣摆,顿了顿又道:“听说还与陛下吵了一架。”
“霜嫔被禁足是怎么回事?”
“霜嫔娘娘顶撞陛下……”
“你觉得本宫会信?”
“娘娘……”
“霜儿的性子本宫很清楚,”上官月慢步到榻旁坐下,接过身边人倒好的茶道:“顶撞陛下这种事,下辈子她都做不出来。”
“可是陛下口谕……”
“让本宫猜猜,”上官月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轻笑道:“广平王因不满立后一事入宫面圣,与陛下起了争执,陛下因数年前的往事大发雷霆,出了星辰殿便径直来了本宫的华月宫,怕是广平王的一番话让陛下对那人儿心生愧疚,便徒步去了玉霜宫……”
“陛下与霜嫔娘娘闲聊,却正巧碰上了玉霜宫下人从偏门带了东西进来,”苏平之从外间进来,托着手中的锦盒跪地道:“皇后娘娘万福。”
“谁让你进来的?”锦梦见苏平之擅自进门,厉声斥责道。
“娘娘恕罪,”苏平之低着头将手中的锦盒递到上官月身前,“安明公公方才来了,说是陛下赏了东西下来,见娘娘在沐浴,便交给奴婢了。”
上官月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笑道:“上品的血燕窝啊,这可是大补的药,”说着递给了锦梦,“明日送去玉霜宫吧。”
“是。”
“行了,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娘娘。”
“你刚才说玉霜宫的下人带了什么进来?”
“娘娘猜猜看,”苏平之笑道。
“广平王送来的吧,”上官月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送的估计是个稀罕物件儿,不然白为霜也不至于被禁足。”
“娘娘果然聪慧,的确是广平王殿下差人送到玉霜宫偏门的,奴婢听说,送的是西域雪莲。”
“一朵雪莲而已,还有别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娘娘,那放雪莲的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
“写了什么?”
“梦起至戏月,只因落花颜。”
“呵……戏月楼啊,这都过了七年了,他们俩倒是记得清楚。”
(玉霜宫)
“娘娘……”秋罗轻声唤了一句:“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吧。”
白为霜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前方,不说话,不动作,身边的两人也渐渐止住了声,只留这亭外风雪交加,眼中泪水纵横。
迈出脚,向前走了一小步,肩上的外衣贴着身子滑落到地上。
呵,戏月楼,落花颜……刘舒曳啊刘舒曳,我白为霜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人吗……
张了张嘴,哼起了有些生疏的曲子,一步一句,慢慢向前走去,那白色的人儿渐渐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和亭中两人的眼中,只留下那断断续续的小曲儿还在风雪中飘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