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纪玮尘的神色,梁南郡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八成是和刚才谈起的韩家有关。
但是梁南君郡住了没有问他,故意晾着他。
纪玮尘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却没有找到机会,以致于他吃饭的时候都有些闷闷的。
肖小小几次转头疑惑的看他,他都咧嘴笑了,但笑的并不由衷。
洛初夏也有些纳闷,她看了看梁南郡,梁南郡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
这一餐虽然吃得平淡,但是很安静,梁南郡感觉很舒服,比在梁家吃饭,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吃完了他才看着几次欲言又止的纪玮尘,问道:“到底怎么啦?韩家的人找你了?”
纪玮尘急忙点了点头,“没错没错,你猜对了。”
“是谁找你的?一个老太太?”梁南郡若无其事的问道。
纪玮尘再次点头,“没错没错,你又猜对了。”
梁南郡扫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橘子,慢慢拨开了皮。
“又是什么手法?一哭二闹三上吊?”
纪玮尘机械一般的点头,赞叹说道:“没错没错,你猜对了。”
梁南郡剥完皮的橘子放到一边,纪玮尘下意识的伸手过来拿,梁南郡打了他的手一下,纪玮尘缩回手,摸了摸鼻子说道:“哎,真是愁死我了,你说这样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刚才是谁义正言辞的说,绝对不能帮的?”
纪玮尘红了脸,说道:“你说也是怪了,他们怎么会找上我呢?我和韩大状的关系并不太好吧……”话还没有说完,梁南郡一个眼神扫过来,纪玮尘心虚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行,行,我知道这么说不对,是我错了,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平时和他并不像你似的来往的这么密切吧,我们一般都是私下联系。”
“哎,你可拉倒吧,”梁南郡忍不住说道,“什么叫私下联系?你小心韩北城听到这话暴揍你一顿啊。”
纪玮尘急忙配合的捂住了嘴,声音闷闷的从后面传出来,“我这不是就跟你说吗?你不出卖我,别人不会知道的。”
梁南君叹了一口气,“我来给你提个醒吧。你们医院新上任的妇科主任,姓韩。”
纪玮尘嘶了一口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每次都是从这个妇产科出事啊?”
他似乎意有所指,梁南郡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去,他立即转了话题说道:“这么说韩家对韩大状还挺关注的?”
梁南君剥橘子的手指不停,冷冷说道:“恐怕不是关注是忌惮吧?”
“对,对,”纪玮尘连连点头,“没错,是这么个意思!他们怎么会对韩大状有所关注?如果有关注的话当初也不会……”
梁南郡声音微沉,提醒他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北城也不愿意提到当初的事。你还是想想当下应该怎么办吧,你别说什么帮忙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
“我……你刚才明明……”
梁南郡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耳朵聋了,间歇性的,不想听的就听不见。”
纪玮尘:“……”
“我也没说要帮他们家求情,毕竟……好吧,不说之前的事。就是怎么会找上我呢?真是莫名其妙,你是没见那个老太太那个哭的呀,我的天哪,我真有些招架不住啊。”
“其实我觉得他们找上你并不是因为韩北城,他们是因为觉得你和我的关系好,懂了吗?”
纪玮尘恍然大悟,一把抓住梁南郡的手臂说道:“那你就更得替我想想办法了。”
“那还不简单,你直接不见她不就完了?”
纪玮尘苦着脸说道:“我倒是想请假,但不是有洛阿姨在住院吗?我不敢怠慢呀!再说了就为这事请假,对患者也不负责任啊,可是我要是不请假的话,那老太太找到我的办公室去,实在是影响我给病人看病,”纪玮尘一脸的为难。
梁南郡凑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纪玮尘眼睛一亮,“这能行吗?”
梁南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试试看吧,一定行,不要小看老人的战斗力。”
“行!那我明天就照你说的吧,今天晚上先躲了。”
这时洛初夏和肖小小从里面出来,梁南郡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了洛初夏,肖小小有些羡慕,纪玮尘看到她那一脸的神情有些不忍,也有些发酸,对肖小小说道:“我现在有空,带你去买水果,我知道有一家店好吃而且不贵,还能打折,我的脸就是打折卡。”
“好啊,好啊!”肖小小立即点头答应。
两个人一起快速的走出了病房。
洛初夏看着肖小小飞速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笑着说道:“你的好兄弟把我的好朋友拐走了。”
梁南郡拿纸巾为她擦了一下嘴角,温柔的笑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朋友把我的兄弟拐走了?”
洛初夏又忍不住笑,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纪医生人还不错,但是家里怎么样,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家庭环境不复杂吧?小小可是个单纯的姑娘,而且……”
洛初夏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她很早没了妈妈,心里一直是有些遗憾的。对这方面也比较敏感,你看她对我妈妈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梁南郡点了点头,“明白。”
“所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对她负责任。纪医生本人不错,但是……”
“你放心吧,他的家庭也挺简单。家世嘛,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复杂的,他是跟着他外公长大的,他外公是有名的国医圣手,他也就成了这方面的人才。”
“那他的父母呢?”洛初夏疑惑的问道,虽然感觉打听人家的这种事有点不太礼貌,但是是关肖小小,她还是不想大意。
梁南郡也没有瞒她,舒了一口气,长腿往前伸了伸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据说他的妈妈医术也很不错,是他外公重点培养的,他的爸爸是一个画家,经常背着画夹子到处走,结果就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他们互相认识了,还有了纪玮尘,但是他爸爸不想停下脚步,所以就……他妈妈跟着走了,梁南郡顿了一下,所以纪玮尘是在外公这边养大的。”
洛初夏微微错愕,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虽然梁南郡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还是可以从这简单的描述中,联想到当年的情况以及这其中的曲折和当事人的情绪波动和挣扎。
“纪玮尘还有一个舅舅,她外公死去之后,舅舅对他也不太好,特别是舅妈有些……刻薄吧,总是担心纪玮尘会对家里的财产造成什么影响。他们有一个儿子,但是资质一般,学习一般,就算是一个平庸的人吧,越是这样就越是对出色的纪玮尘有些忌惮。”
“因为纪玮尘妈妈的出走对他外公的打击也挺大的,没过几年老人家也就病倒了,最后郁郁而终,那一年纪玮尘十四岁。外公的遗嘱里写的是要让舅舅把他抚养到十八岁,否则家里的遗产就没有他的份儿,所以……”梁南郡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对于纪玮尘来说,强制让舅舅来养他,并不是件好事。养,也分很多种,但是在纪玮尘这里,他相当于白受了几年的苦。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抛下国内的一切,跟我一起去国外了,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是好歹自由。”
他最后的两句话让洛初夏更加的诧异,纪玮尘的日子如果说艰苦些,因为是舅舅和舅妈不给生活费,这可以理解,但是梁南郡却说日子艰苦,这她就有些意外了,但是她没有问出口,他感觉那好像是梁南郡的痛处所在。
她不是不关心,只是不忍心去触碰。
她看着坐在面前的梁南郡,他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下巴微微抬起,好看的侧脸拉出俊美的线条,皮肤在温暖的光线里放着淡淡的光泽,明明很近,却看起来很忧郁深远,他像是沉浸在过往的那些不愉快,有些伤神。
洛初夏的心里蓦然一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悲伤,好像是和梁南郡心里连在一处的那种悲伤,从她的心底弥漫开来,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缓缓说道:“都过去了。”
梁南郡回过神,眼睛看着她,黑沉沉的深处有光芒闪动,像天边的星。
他反握了她的手,微微用力,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洁的手背,低低说道:“是啊,都过去了。”
洛初夏没有再继续追问,她心里也大概有了个谱,现在的纪玮尘相当于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孑然一身,这对于小小来说,虽然弥补不了没有妈妈的遗憾,但是也算是可以过清静的日子,有得也有失。
至少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和奇葩的亲戚,肖小小性子爽直单纯,为人又热情,她受不了那些奇葩亲戚的三算计,还有那些狗血的逻辑。
如果她和纪玮尘相处愉快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姻缘。
她和梁南郡靠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梁南郡轻轻搂着她,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身上,心里特别的安静。
最初短促的局促和紧张之后,洛初夏已经开始习惯和梁南郡之间的这种小亲密。
虽然进度飞快,让自己也觉得咋舌,但是心里并不排斥。
她胡思乱想的,不知不觉靠在他的身上,慢慢睡了过去。
梁南郡低头看着她的睡颜,神色也变得更加温柔。
他的手指轻柔的穿过她的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她的身边,总算能够和他在一起。无论将来有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她。
第二天一早,纪玮尘就去去楼下的门诊。
一大早前来排队的人发现在门诊室门前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天是敬老——50岁以上的老爷爷老奶奶可以优先。
“今天是敬老日吗?”
“有这么个节日吗?”
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道。
纪玮尘坐在坐在门诊室里,手里攥着笔,表面上一脸的冷静沉着,标准的医生面孔,其实心里有些欢呼雀跃。
和昨天的懊恼不同的是,它多了几分看热闹的期待,虽然这个热闹的中心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