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天修协。
被关在笼中的穆颜贝齿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
她的手抓着囚笼上的栏杆，即便被上面灼热的灵气烫伤了手掌，还是没有收手。
唐泽……
对于唐泽的感情，其实穆颜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论是卫岚也好，慕容天也好，似乎都是他们陪伴自己陪伴的更久。
但自始至终，卫岚在穆颜心中都只是朋友，慕容天都只是个队长，是个大哥。
只有在唐泽安慰她，轻抚她头顶的时候，才真正让穆颜感觉到了，自己想要依赖这个人。
为什么？
是因为唐泽比他们都要强吗？
可不论如何，现在穆颜心中，都是担心唐泽的。
尊上大人亲自出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只希望唐泽他们走的够快，最好能够赶回天云帝国，到了那里，有了凌墨前辈的庇护，或许还有些转机。
只是伴随着密室的门响，穆颜的心愿，终究还是落空了。
伴随着开门声，穆颜抬头看去，只看到一身白衣的至尊将唐泽扔在了地上。
而唐泽一身是伤，身上灵气格外紊乱，连气息都似有若无，看起来就像是个命不久矣的垂死者。
见到这一幕，穆颜忍不住惊声道：“唐泽！”
她更加用力的抓着囚笼的栏杆，想要将囚笼打开。
而被施加过阵法的囚笼，则是以十倍的威力，将穆颜的力道返还给了她自己，力道化作的热量差点烧焦穆颜的手心。
囚笼的栏杆上，还密布着锋利的锯齿，此时更是割破了穆颜细嫩的手掌，鲜血顺着栏杆滴下，看着就让人心疼。
“看来我没有抓错人。”
白衣至尊声音冷漠，将密室的门关上之后，用灵力抓起了奄奄一息的唐泽，扔到了囚笼之前。
望着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丢来丢去的唐泽，穆颜就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发紧。
她松开了握住栏杆的手，轻轻的将手从栏杆的缝隙中伸了出去，触摸向了身前唐泽的手掌。
这只手，在昨天还轻抚过她的头顶。
他为她疗伤，为她炼化蛇胆，说着不关心她，却还是不让她在他的面前死去。
或许，他真的就是个烂好人吧。
眼泪又从眼角流了下来，感受着唐泽手掌那几乎冰凉的温度，穆颜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很难受，是她从被创造出来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
这个人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还愿意安慰她，愿意把她当作人类来看待。
可却因为她，落到了这般田地。
“大人，求求您放过他吧，您想要将我吸收，亦或是抹除我的神志怎么样都好，只求大人您能够饶他一命，哪怕……哪怕是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也好！”
穆颜声音哽咽的冲着白衣女子说道，白衣女子却是眼神冷漠：“云台子的确是我的前辈没错，我可以给他尊重，却没必要同样尊重他的徒弟。”
“我之前说了，会让他死在你面前，自然会说到做到。”
白衣女子说着，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一手将唐泽凌空提了起来，一手隔空操控着匕首，一刀，直接划破了唐泽的手臂。
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滴撒在了地面之上。
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唐泽，也因为疼痛而皱了下眉头。
他似乎很是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穆颜一眼，喉咙里咕噜了两声，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也还只是涌出了些鲜血。
之前还曾意气风发的唐泽，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穆颜更是觉得无比绝望。
尤其是看到至尊大人还在不断的控制着那把匕首，刺破唐泽身上的皮肤，穆颜就更是痛苦。
她用手奋力的抓住了囚笼的栏杆，不顾上面那刺破皮肉的锯齿和恐怖的热量，拼命的摇晃着囚笼，拼命的叫喊着。
即便她的手掌很快就被灼烧的一片焦黑，结痂，又被重新刺破。
望着越发疯狂，眼神也越发痛苦的穆颜，白衣至尊的眼神中露出了些异样的神色。
随后，她停下了匕首，望着穆颜道：“你现在觉得很心疼吗？”
“……”
穆颜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白衣女子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愤怒的神色。
曾经的她，作为尊上大人的傀儡，身外化身，从来不敢忤逆尊上大人的意思，更别说对其感到愤怒了。
可现在，穆颜却觉得，她根本控制不住她心中的愤怒之情。
“你还真是越发的像个人了啊，”白衣至尊望着眼神愤怒的穆颜，又一次拿起了匕首，“只是，你再愤怒又能如何呢？”
“不管你是人还是身外化身，你的实力，都不足以与我抗衡。你能做的，也拥有只有像现在这样，看着你心爱的人被一刀一刀的放血而死。”
“只不过……”
白衣至尊忽然话锋一转：“你想救他，也不是不行。”
穆颜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忙问道：“……大人要我做什么？”
白衣至尊将匕首丢给了穆颜：“拿这把匕首，在你自己的身上开刀，只要你能在他流血致死之前，挖出你自己的心脏，我就放过他。当然，你就会死。”
“……”
望着落在面前的匕首，穆颜那双被烧的焦黑的手，颤抖的将其握住。
随后，她却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挪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抬头看向了白衣至尊，穆颜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大人，感谢您能创造我，很抱歉，我还是辜负了你……”
闭上了眼睛，穆颜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身外化身虽然是类似分身的存在，经脉与寻常人不同，但五脏六腑却还是存在的。
心脏也同样是身外化身的致命弱点，被锋利的匕首捅穿心口，穆颜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嘴角溢血。
她强撑着，用匕首在自己的心口开了个洞，随后无力的掏出了那颗有些透明的灵力心脏。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穆颜勉强抬眼，看向了唐泽。
抱歉，是我把你卷进这件事里的。
你说的对，我不该跟你走的太近。
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终于，穆颜无力的倒在了地上，那颗灵力心脏，也直接破碎，化作了满天光影消散。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说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让穆颜觉得有些奇怪。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又觉得眼皮无比的沉重，身上也是格外的无力。
只是，说话之人的声音，让她觉得好熟悉。
“她以身外化身的形态存在世上，就注定不能跟我距离太远，想要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她必须要舍弃身外化身的身份。所以我给她重塑了一颗人类的心脏。”
“那直接告诉她不好吗？非要来这么一出？”
“生而为人，她还缺少最后一种感情，那就是憎恨。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她更像一个人……同时，也看看她的心中，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几分。”
“如果她最后没有选择拿起匕首自杀呢？”
“我说了，她的命运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如果当时的她没有下决心为了救你而自杀，那就代表着她还不配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一个人可以怯懦，可以软弱，但不能没有重要的东西。”
他们在说什么……
是在讨论自己吗……
用尽全力，穆颜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就看到身旁隐隐约约立着两道人影。
等到眼睛睁得再大些，穆颜才看清楚这两人是谁。
而当她看到两人中的那名男子后，穆颜的心猛然一跳，竟是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口中也在喃喃念道：“唐泽……”
唐泽赶忙上前扶住了穆颜，随后搀着她重新躺好，低声道：“你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先别动。”
现在的唐泽，对于穆颜的心情也复杂了不少。
本来他就只是同情这个想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姑娘。
可是直到之前，他陪着白衣至尊演了那出戏之后，唐泽才明白穆颜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沉重。
为你剜心。
白衣至尊也跟唐泽解释了，穆颜如今入世也不算太久，对于感情之事近乎是一张白纸，所以之前才一直没有察觉到卫岚对她的歪心思。
而这样的穆颜，一旦动了心，就绝对是死心塌地的。
躺回了密室之中的冰玉床上，穆颜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唐泽和白衣至尊，轻声问道：“大人，我之前不是……已经剜心而死了吗？为什么现在还……”
“您刚才说的重塑心脏，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衣至尊说道，“为你重塑了一颗人类的心脏，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我的身外化身了。同样的，你的体内也没有了我的光灵根和我的灵力，没了半点实力。现在你除了跟我长得像之外，与我再无关系了。”
“大人……”
穆颜一下就愣住了。
这……这事情怎么演变到了这一步？
“我需要的是一个忠心为我修炼的傀儡，而不是一个随时都想着自杀的化身。”
白衣至尊表面上这么说道，可穆颜知道，白衣至尊完全是为了她好。
“穆颜……多谢大人。”
说着，她又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现在她也多少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尊上为了考验她，帮助她而设下的陷阱。
大人从没有想过要杀掉唐泽，也没有责怪她动了人心凡念。
反倒是真正的给予了她以人的身份。
望着穆颜的模样，白衣至尊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她走到了床边，拍了拍穆颜的肩头。
“这些年，你的成长和变化我一直看在眼中。你是个与众不同的身外化身，我早就知道。”
“我也曾想过，到底是要放任你继续成长，还是要尽快把你铲除，可最后，我却有些不忍心了。我开始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甚至期待，你能在精英大赛上崭露头角——或许这就叫望子成龙？”
“你对唐泽的感情，更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一位故人，或许，你就是那位故人的某种寄托吧。”
白衣至尊说着，握住了穆颜的手。
“只是生而为人，接下来的路，我就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