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这地方的天气，一下雨就变得很是潮湿。
李仁把章平一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和李师师说了一遍。
“毁誉参半。”
李师师只说了四个字，李仁觉得是废话，但是却有感觉找不出比这个更好的词汇来。
有一口没一口的热茶喝着，李仁时不时看着军帐外边在雨水里奔跑着的传令兵，守在军帐外边的四个亲兵，早就已经被雨水淋透了。
空荡的大殿中，除了李师师，就只有李仁。
他现在需要等时间，等到第二层土墙修筑而成，变成最为坚实的防御工事后，便是杀戮开始的时候。
等待时很无奈的，李仁索性把这四个亲兵叫了进来，让他们脱下潮湿的衣服，和他们互相聊起天来。
一开始四人都很拘束，说话的事情脸都是抽的，表情很不自然。
但是慢慢地，靠着火，喝着热茶，变得自然了起来。
“你的脸怎么看起来很肿？”李仁闻其中一个亲兵。
那亲兵嘿嘿道：“大帅忘记了，就是小人假扮你，骗开了银州城的。”
“哦！是你！”李仁想起来：“那天夜里你的脸肿的跟猪头似得，现在肿的没哪里厉害，我都没认出来。”
“小人皮糙肉厚，不碍事！”
“你叫什么名字？”李仁随口问道。
“小人唤作王庆，是开封府人！”
“王庆……”李仁轻轻“哦”了一声，转头朝着屏风后道：“诗诗，把军功薄拿来。”
李师师取来军功薄，顺带着给几人换了一壶茶。
一种小卒连忙唤道：“叩谢大帅夫人！”
李师师听了这话，觉着很是入耳，把准备给李仁的点心也端了出来放在火盆边上：
“大帅安危都在你们身上，吃些个儿，也好保护大帅。”
“多谢大帅夫人！”
“多谢大帅夫人！”
又是好几声欢呼。
李师师走回屏风后边，看了一眼给了李仁准备的上等牛肉干，看了看其实不多，便有些舍不得拿出去给人吃。
李仁这边完全没注意到李师师的动作，他在翻找军功薄，找到了王庆的名字，认真地看了一下关于王庆的记录后，不着声色的看了一眼王庆，心里忽然想到了宋江。
北宋末年有四大寇贼非常出名，排名第一的是宋江，随后是田虎、方腊、王庆。
这四人都造反过，田虎、方腊两人最为出名，这两人都已经直接称帝称王，但是这王庆也不必两人差。
李仁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王庆竟然就在自己跟前烤火吃面饼。
他又顺着战功本找了一遍，希望能看到自己熟悉的名字，结果发现宋江这小子立了不少的功劳，自己报上去，倒是可以给他谋一个不错的官职，至少比押司强许多。
秦明也不错，跟着田虎也算是立了功劳。
“东京禁军教头王进，斩西夏偏将军一人，夺军旗子而归，阵斩二十一人！”
“王进！”
李仁揉了揉眼睛，这个王进必定是那位在将来揍了高俅的神秘高手王教头，跑路的过程中，教了史文龙一手枪棒功夫的家伙。
“种师中、种师道？”李仁看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后，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着重看了一下，发现这两人这次是跟着曲珍领军防御永乐城中的西夏军。
防止这一股西夏军杀出重围，和外围合围宋军的李成嵬军兵和一处，把宋军分割成小块蚕食的功臣之一。
两人指挥步军，以盾兵为防御，盾兵之后布置二丈长的特号长枪，西夏军还没有冲到盾阵前，就已经被长枪捅死。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两人竟然和种诂、种诊是同一家人。
西路军中比较出名的是折家军，没曾想种家也不错，但是却没有形成种家军。
李仁放下军功薄，脑子里想象着宋江、田虎、王庆再加一个方腊坐在一起的模样，可能有些滑稽。
但是这在自己这里，却能变成现实。
毕竟只差一个方腊，只要努努力，想要凑齐也不难。
正午时分，曲珍差人来禀告，除了一路运送石头的民夫遇上山体滑坡，死了二十多人以外，其他的民夫全部都把矿场上的石料运送而来，现在就乘着暴雨动手，开始在第二圈范围内堆砌石头顺带着掘土筑墙。
李仁朝着军帐外边看了一眼，那天色阴沉的和大半夜没什么区别，天空中时不时划过一两道幽蓝色的闪电，把人的脸都照的寡白寡白的。
没多大功夫，司马光来了，他脸色苍白的厉害，李仁以为他是在军中巡视太久，衣服被淋湿了，吩咐亲兵给他火盆，让他烤烤火。
烤着火的时候，李仁才发现这老家伙身上是干的，就只有精致的牛皮靴子走进大帐的时候，被雨水打湿了鞋面。
“这是上天再发怒。”司马光知道自己说的话会影响军心，所以他特意来到了屏风后边，和李仁说。
“轰！”
便在这个时候，又是一个炸雷闷开，司马光脸皮上的肉都跳了一下。
李仁生出右手挠了挠后脖颈：“我怎么觉着，这是上天在放屁呢？”
“噗嗤——”
李师师躲在大帐软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马光表情郁结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大帅和当日里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我一直都是我，未曾改变分毫。”李仁摇头：“司马公可能昨日看错了我，今日也看错了，甚至于明日还是看错了，可我，依旧是我。”
“报——大帅，西夏国相梁乙逋求见！”
李仁看了一眼表情依旧有些郁结的司马光，扬起下巴，朗声道：“请进来！”
梁乙逋一进大帐，便已经带着哭腔饶过屏风后，直接跌坐下来，爬在李仁脚面前，哀求起来：
“我听人说，大人要下令屠杀永乐城中的二十万大军，还请大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过这二十万大军，我西夏再也没有南下之心啊！”
“你听谁说的？”李仁一脸诧异，目光看了一眼司马光。
司马光也眼神吓人，微不可查的摇头，表示不是他说的。
“难道不是吗？”梁乙逋抬起头来，眼泪鼻子一把：“我都已经看到，大人命人去运送石料，想要筑起城墙，把永乐城中的二十万人活活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