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连接发生的时候,总会让人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但实际上只要冷静分析一下,就会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难。
比如怎么安排赵长安这件事情。
马车里,赵长安的胭脂香气四溢来开,像是成熟的桂花,香气阵头。
李仁却安坐在一个角落里,眼睛看着随风摆动的车帘子愣愣出神。
街道上,时而可见巡视的禁军士兵,时而可见匆匆而去的行人、亦或者是归人。
赵长安拿捏不准李仁心中是怎么想的,本来上个月文会结束以后,月下情是打算拉着她去拜访一下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员,如果能拉上一些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可文会方才结束,月下情不知道怎么地,并没有履行自己之前所说的话,而是直接收回了之前所有对她的支持。
这一度让她跌落出行首,也就是花魁的行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万财楼出钱为她赎身,准备将她送进宫中,取悦某些人。
她甚至都做好了吞金自杀的准备,可没曾想今天晚上会在万财楼遇见李仁。
这是人生的意外之喜。
可……这位李仁,和传闻中的确有不太一样。
传闻中,他才华横溢,诗词满京华;官家喜爱他的文名,于是直接跳过了科举,赐给他同进士出身。
此外,还有他的富有,也成为了东京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最常说的话。
只是令人惋惜的,不外乎是他已经有了妻室。
赵长安轻轻咳嗽了一声,可她发现李仁的目光依旧盯着那车帘子,半点目光和心思,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
“李……李公子?”赵长安斟酌了一下称呼,觉得若是叫李大人,未免显得生分和拉开了地位差距。
公子就很亲切。
李仁这才转过头来,赵长安注意到他的眼神是混沌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但这个人有很好的修养,他依旧点头:
“赵姑娘有何事?”
赵长安轻声问道:“天色已黑,不知公子何往?”
听到这个问题后,李仁第一个念头不是要回答赵长安自己要去哪里,而是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男子都喜欢去怡红院。
听听这说话的调调。
“天色已黑!”
“公子何往?”
世间男子岂非都喜欢会做作的女子?
就算是男子知道这做作有万般不好,可一见到做作的女子,却总会忍不住自个儿往套里边钻。
李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听说过这句话,似乎是躺在病榻上看古龙的武侠小说,又或者是什么心灵的毒鸡汤这类,便记了下来。
所以,面对赵长安的时候,他分外小心,也分外注意。
“时间上应该来得及进城,等会让铁牛雇一辆马车,送你去江山烟雨,先行安顿下来,再做他论。”
赵长安忽然笑出声来。
李仁不解:“何意?”
“公子觉得,暴露你是江山烟雨幕后的主人好,还是让人们一直猜测江山烟雨的幕后主人是谁好?”
李仁眼里露出思索之色来,和赵长安的谈话也不再是心不在焉。
赵长安道:“昔日里,月下情掌柜钱西来,花费了不少的经历,想要确认一下江山烟雨幕后的主人是不是李公子。
但是打听来打听去,却得了另外一个消息,说李公子为了升官发财,把绝色美人李师师,送给了某一位当朝达官贵人,这才换来了官运亨通。
李师师凭着角色容貌,获得了那一位贵人的喜欢,这才开了江山烟雨。”
李仁点头道:“我如此年轻,坐拥财富无算,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会有这等流言,也不为过,而且非常合情合理。”
“之前时候,我也这般想。”赵长安道:“不过今日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恐怕这个消息,也是公子故意让人放出来的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仁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开始就被小妮子给忽悠了。
她这分明就是不想去江山烟雨,故意这样说的。
可竟然还说的这般……这般……丝毫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浑然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偏僻角落里,不会让人有丝毫注意。
就算是有,人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后,也会误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打算,而实际上,这小妮子的小算盘打得很精!
她就是不想去江山烟雨。
这些话真假如何,李仁难以确认,不过能肯定的一点,李师师确实是放出过这样的烟雾弹,故意让那些人没法弄清楚她身后的真正靠山是谁。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李仁忽然反问,他看到赵长安明显的错愕了一下,下一刻她意识到李仁已经回过神来,自己正在忽悠他……
只不过,看李公子的模样,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这……似乎也算是好事。
那,自己也就不再放肆了。
聪明的人一次两次,人家会觉得有意思,可次数多了,只会让人厌恶。
“但凭公子吩咐!”
这话是否发自于内心,不用想也知道。
李仁倒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尤其是这等苦命的人,若不耍几个心眼,恐怕早就已经被人吃的骨头不剩下了。
所以,不怪她的心眼,也是发自内心。
所以,李仁问:“姑娘心中何意?”
赵长安沉吟了片刻,忽然拱手道:“方才有冒犯之处,公子恕罪。”
李仁只是笑笑,眼睛看着赵长安,并不说话。
赵长安接着道:“奴并不想去江山烟雨,虽然江山烟雨不是院子里,可总会让我想起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我更想过自食其力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更有意思。”
李仁看眼前的赵长安,像是看到了聂胜琼一样,自从上次分别后,他已经有大半月的日子没去过聂记了。
也不知哪个汤面味道做的一般的妇人,如今过得如何了。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只不过日子会清苦些。”
赵长安细长睫毛颤动了几下:“日子清苦?不外乎耕种辛劳。”
李仁摇头:“倒不是种地,你可还记得文会之上,弹奏琵琶语的那位?”
“公子是说……她?那为什么神秘来客?”
李仁颔首:“她叫聂胜琼,聂记掌柜,卖的是两文钱一碗的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