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尚未开,岳涛又到大门外看了看,见岳浚在不远的茶棚下坐着,马就拴在旁边,还有草料吃。他回到大门里,这才仔细察看现场,会客厅前是个很大的庭院,中间甬道两旁,摆了数十桌酒席,二十几个人正流水般上菜,客人们有站有坐,有的相互打招呼,有的三五一群,不知在聊些什么,但从服色上看,大部分是官府中人,也有一些本地富户。
他正想看有没有什么特殊人物,只见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来请他,说道:“舅老爷,您请到厅上主桌就座。”
来到客厅管家报导:“舅老爷,到。”
苟庄主笑脸相迎,拉着手让到自己的上位,并介绍说:“这位是我家媳妇的舅舅。”
岳涛连忙拱手道:“在下李仁甫。”
苟庄主又从主位介绍起:“这位是九江知府蔡大人,这位是九江武备梁大人,这位是大媒知县沈大人,你们多亲近亲近。”
岳涛向每个人拱了拱手,其中一个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叫哈学仁,年纪轻轻却傲气凌人,原来他是哈总督的长子,特地代表哈家为亲弟弟贺喜的。
喜筵开始了,苟金熊站在客厅门口,向众人道:“今天是小儿大喜的好日子,感谢蔡大人,梁大人,沈大人,以及各位亲朋故旧,父老乡亲们,百忙中为苟家,为小儿捧场,现在略备薄酒,请大家品尝,希望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
人们应声而动纷纷举杯,人们先在本桌相互敬酒,然后再到其它桌敬酒,尤其到主桌向主人敬酒,但能进客厅的是少数,大部分被管家挡驾了,这不免被人骂作势利眼。
岳涛端起酒杯向苟金熊敬酒道:“亲家,我这外甥女知书达理,略通医术,还能勤俭持家,本来是小家碧玉,现在登大雅之堂,这是她的福气,她可能有不适之处,还望亲家多多垂爱。”
苟金熊道:“客气客气,我知道丽珍是个好姑娘,我们全家都会喜欢她,也一定会善待她,请放心。”
来苟家喝喜酒,非得有请柬,才能进来。来的人也都是出了重礼的,所以有的人觉得,不吃白不吃,什么好就吃什么,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开席后不久,有的桌就吃残了,苟家为了脸面,马上换新菜。于是那些端菜上酒之人,如走马灯般来回跑。苟金熊陪着儿子到各桌,象征性地敬酒,劝人家大口喝,而自己只沾沾唇,回来后,岳涛使出商战中的招数,引导别人轮番向父子二人敬酒,他们喝得越醉,越好行事。
天渐渐暗了下来,美酒拱春心,苟德文早就想去亲一亲日思夜想的陈丽珍,见人们左一杯右一杯地敬酒,已经显出不耐烦。
蔡大人笑着说:“看来贤侄已春心荡漾了,你不必再陪我们这些老头子了,去看看新娘吧。”见苟庄主也点头,便高高兴兴地去了。
岳栋蒙着盖头坐在床上,两个丫鬟侍候着,不时问这问那,岳栋或点头或摇头或干脆不理,但决不出声。丫鬟们觉得无趣,渐渐安静下来,岳栋坐正姿势调息,为那一搏做准备。
天黑了丫鬟点亮了灯火蜡烛,新房里如白昼一般,过了一会苟德文进门道:“娘子,我来晚了。”
伸手就要揭盖头,岳栋指了指丫鬟,苟德文申斥道:“你们长在这啦,还不快滚出去,到月亮门外守着,不许人们闹洞房。”丫鬟们称是,退了出去。
苟德文在揭开盖头的一瞬间,匕首已刺入左胸,插进了心脏,同时嘴巴也被一支手捂住了,连一声都没哼就去了,岳栋顺势把尸体倒在床上,脱去了嫁衣,擦掉手上的血,找来一支毛笔,蘸着苟德文的血,在墙壁上写了为民除害四个大字,落款是庐山草上飞。
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打开后窗,用蜡烛在幔帐,窗帘等易燃物上,放起火来,见火势已成,便从后窗跳了出去。
两个丫鬟在月亮门外守着,一开始只顾闲聊和打发闹洞房的人,后来才发现,院子里怎么亮了起来,进门一看竟是新房着火了,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去报告。
管家慌慌张张地进入客厅,在苟庄主身旁道:“庄主,新房起火了。”
苟庄主道:“少爷怎么样了?”
“不知道。”
岳涛问:“我外甥女怎么样了?”
又是摇摇头。
两人站起来就往外走。苟金熊在前,岳涛紧跟在后,虽然喝了不少酒,走路磕磕绊绊,但苟金熊心里还是明白的,表面上德文是我儿子,我是庄主,而实际上,这里的财产姓哈,德文才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他出了事就不好交代了。
卧虎庄从大门进来就是大庭院,正面是客厅,两旁各有几间办公用房,庭院两侧平房则是家丁住处,过了客厅是书房,这是庄主和一些头面人物会面和商议机密大事的地方,它的两边则住着庄主信任的管家和护院武士,书房的后面就是内宅了。
这里又立了一道高墙,东西直接院墙,这道墙上开了三个门,有中西东三个院落,中间是红漆大门,这个院落是庄主夫妇住的。
东边是个月亮门,这个院落建得最精巧,是苟德文住的,也就是现在的洞房所在。西边是个古拙的黑漆小门,是苟庄主夫妇亲生女儿住的。
再往后是个极大的花园,中西东三院都有通往花园的小门,花园中央有座三层高的楼,只有庄主夫妇和两个儿女能进去的藏宝楼,此楼地下室,藏的是由安庆带来和新近搜刮的金银珠宝,只有知道暗门才能下去。
一楼是各类古铜器和奇石端砚等,二楼是玉石瓷器,三楼是名人字画,很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为了守住这座楼,在楼外挖了陷坑,装了吊索,楼内安装了许多机关暗器,还高薪请来了两位庄主的师兄弟,专门把守此楼。藏宝楼再往北至北院墙前,有一座佛堂,是夫人春梅念经礼佛之处,其实也是夫人监察藏宝楼之所。
岳涛和苟金熊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速度之快是别人赶不上的,岳涛跟到书房拐角处,见后面崭时无人,又在暗处,紧跟两步,一刀由后心刺入,直挑心脏,怕他武功高临死还手,几乎同时在他后颈处重重一掌,把他拍倒在地,苟金熊只伸了伸腿就死了。
岳涛高声大叫:“有刺客,庄主遇刺了。”
刚喊出就见一个黑影跑来,从身形判断是那个哈学仁,可能是关心弟弟也跟过来了。
岳涛想:“一不作二不休,这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一起干了吧。”
他背着身左手指前方,大叫刺客,右手紧握匕首,待来人到了跟前,转身迎面就是一刀,哈学仁虽然跟苟金熊学了几年武功,在高手面前真是不堪一击,而且他认为刺客在岳涛手指的方向,根本对岳涛没防备,所以一刀便倒地死了。
岳涛一边喊抓刺客,一边向东院跑,想与岳栋会合。进了月亮门一看,火势已大却不见岳栋人影,只听到中院里妇女们的惊叫声,原来女眷们,在夫人处开了一桌,见东院大火将延及中院,又不见男人们来救火,甚是焦躁。
岳涛再宁神细听,除了女人叫声和着火声,还有后面轻微的打斗声。他穿过小门来到花园,见不远处岳栋正在和人动手。
岳栋从陈述所说中,知道苟府花园里有座藏宝楼,他从新房后窗跳出来就是花园,他想看看藏宝楼,能不能从外面把它毁掉,因为他也知道,进入或在楼外五丈以内,都有机关埋伏,若身临其境必有危险,所以他只在离楼七八丈的距离,来回转着看。
洞房着火了,又见有人跳进花园,惊动了看楼人,本来是两个人守楼,因为有一人到前面喝喜酒,只留下大师兄吴雄飞看守。
吴雄飞手提鬼头刀,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当岳栋转到他身前时,拦腰就是一刀。
岳栋两脚钉地一个铁板桥,躲过了这致命一刀,吴雄飞立刻抬刀,从上到下力劈华山,岳栋根本来不及站直身,硬生生平移两尺,退后三步,躲过了这一劫,可也把他吓了一身冷汗。
这时岳栋才看清,对面是个满面虬髯的大汉,而且武功不低,自己没有趁手的兵器,对付他还要费点劲,搞不好还要有危险。
吴雄飞在偷袭后,才叫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卧虎庄!”
岳栋没吭声,想着对付此人的办法。吴雄飞见对方不理,上前就是一招黑虎偷心,直向心口扎来,岳栋向左跨步,让开刀身,右手匕首划向敌人手腕,吴雄飞撤刀转腕,反扫岳栋右臂,岳栋后退让开。
经过几招生死相搏,双方都感到遇到了对手。岳栋发现对方刀沉力猛,招数狠辣,而自己的匕首短而轻,不能与刀硬碰,只能顺势贴挤,攻其必救。若想战胜,必须把刀逼得外向,自己贴身而斗,让刀发挥出作用,反而成了累赘。
这时吴雄飞已举刀斜劈下来,是自左上方向右下方砍来,岳栋向左上方迈了一大步,已到对方右侧,同时匕首刺向右肋,吴雄飞只能向左急让,还是稍慢了一些,不但划破了衣服,还略伤到皮肤。两个人翻翻滚滚斗了三十多个回合,此时岳涛一边喊着有刺客,一边跑了过来,吴雄飞还以为来了帮手,但一看从不认识,正在怀疑,稍一走神就被岳栋刺中右前臂,鬼头刀掉在地上,他转身就跑,岳栋追了两步,就把匕首当作暗器,甩了出去,正中吴雄飞后心,他又跑了两步趴倒在地。
岳涛道:“贤侄,真是好功夫。”
岳栋看看周围再没别人道:“叔,别夸我了,前边怎么样?”
岳涛道:“苟庄主还有一个哈学仁,被我干掉了。”
“好极了,这才叫为民除害。”
岳栋取回了匕首,又道:“您看,有什么办法,把藏宝楼毁了。”
“还是烧吧。”
“可是我们近身不得。”
岳涛在花园小溪里弄了些水,来到洞房火场前,把几根燃烧的檩条,浇湿一端,拿着来到楼前七八丈处,像投标枪般,向楼房投去,冲破窗子掉进楼里。叔侄俩在各方向都投了燃烧的檩条,眼看着楼内大火燃起,这才罢手。
原来庄上有个死规定,除了庄主,夫人,小姐和少爷及他们的使唤丫头,婆子,其它人一律不得进入内宅,否则断腿断手,现在庄主和少爷已死,无人发令,管家去找夫人请示,说庄主少爷被杀,现在请夫人做主,夫人一听,立刻昏了过去,管家捏拿呼唤了半晌,才醒过来。
所以庄里很长时间,无人指挥,乱作一团,这使得叔侄二人,从容离去。在岳涛引领下,很快找到岳浚,上马而去。
初涉江湖见世情,
官僚恶霸任横行。
胸怀正义怜淑女,
见义勇为除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