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范晓南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葱头宝刀不老嘛，这是每一个男人的终极渴望。马玲在收拾自己的时候，眼睛突然被下身的一根白毛刺痛。就如已近中年还不承认自己的年龄的男人或者女人，突然发现了白头发一样。马玲悲伤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忍不住扑在沙发上号啕起来。
范晓南有些烦躁，又怎么啦？
下面长了白的，呜呜。我已经老了，老了！
是吗？
你看嘛，你看嘛。
范晓南看了之后也感到惊讶，你还不到四十啊？
呜呜，就是啊。
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培育小太阳引起的出血没有让他们紧张，一根阴部的白毛倒让他们恐慌不安起来。白色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老去，代表死亡，代表一切不吉利的东西。白头发会让一个人男人绝望，那么阴部的白毛也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紧张。何况马玲正和时间赛跑，希望在衰老来临之前为范晓南生下一个孩子。
医生的回答轻描淡写，有这个很正常，如同人的头发一样，有可能会由于体内气血等的失衡影响，出现变白现象。
马玲悬着的心扑通一下落了下来，但她又不放心，追问，这和长久不孕没关系吧？
医生忍不住笑了，当然没关系。
马玲还是不相信，是吗？我们一直想要个孩子，结果总是怀不上。
以前怀过吗？
怀过。不过都因为各种原因流产了。
没做检查吗？
做了，有些炎症。对了医生，最近我们过夫妻生活的时候我总是出血，是怎么回事呀？
医生一愣，问马玲，流得多吗？
也不算太多。马玲也紧张了，怎么了？
医生皱着眉头说，引起出血的原因错综复杂，我建议你做一个TCT。
去年做过了。
这个对于已婚妇女来说，要一年查一次。
江一水已经成为范晓南家里的常客。他的研究所离范晓南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每天晚上，江一水要是没事，就会来他们家蹭饭吃。马玲和范晓南也欢迎江一水过来，他们一起吃饭，然后谈谈工作和未来。范晓南和江一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朋友的关系，而是合作伙伴，唇齿相依。范晓南转掉广告公司用所有的钱在郊区租了几十亩地，按照江一水研究的成果，专门培植防癌蔬菜，例如，芦笋、洋葱、韭菜、芦笋、青葱花、椰菜等等。这些蔬菜先一部分免费供给敬老院的部分老人，一部分走向市场，看看是否能受到消费者的欢迎。
这天晚上，江一水照例来家里蹭饭吃。敲了半天门，范晓南才过来开了。江一水看到脸色阴郁的范晓南一愣，以为他们夫妻俩闹矛盾自己来得不是时候，马上说，自己忘了拿东西，先回去一趟。
范晓南冲江一水勉强笑了一下，饭都做好了，吃了再回去拿也不迟啊。
客厅里摆着四菜一汤，马玲在厨房里待着，水龙头开着，好像在洗涮。按照以前的习惯，马玲听到江一水过来，不管是在炒菜还是在忙碌，都会转出来和他打个招呼。但今天，江一水来了好大一会儿，马玲也没有从厨房出来。桌子上的菜可能早做好了，已经没有了热气。范晓南和江一水坐在餐桌前，一个抽烟，一个看着菜发呆。终于江一水忍不住，指了一下厨房悄声问范晓南，又吵架了？
范晓南马上摇头，并冲厨房喊，马玲，你在忙什么？一水都过来了，快吃饭吧！
马玲应着，但磨蹭了好大一会儿，才端着一盆西红柿鸡蛋汤出来了。
范晓南不解地问，不是已经有了紫菜汤吗？怎么又做一个？
马玲低着头说，是吗？我忘了。
范晓南还要说什么，江一水马上说，我喜欢喝西红柿鸡蛋汤。马玲，快吃饭吧。说着，江一水帮马玲拉了椅子。马玲看了江一水一眼，然后低下头喝汤。西红柿切得乱七八糟，鸡蛋全部搅碎了。马玲的眼睛虽然用水洗过，但仍然肿着。江一水心里剧痛，放下筷子说，你们俩肯定吵架了？
范晓南和马玲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江一水盯着他们俩说，如果把我当朋友，有事就不要瞒我。
范晓南搓着手说，没什么，没什么，是她乱想。马玲，让一水好好给你分析一下，肯定没事。
马玲快速地瞪了范晓南一眼说，没事了，快吃饭吧。
虽然说没事，一顿饭吃得七零八落，每个盘子里的菜都没怎么动，大家只顾埋头喝汤，喝了紫菜汤又喝西红柿鸡蛋汤。汤里放了太多盐，咸得要命。虽然范晓南极力说笑，但江一水仍然怒了，他把碗一推说，你们俩有事不和我说，把我当外人是吧？既然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真是的，到底怎么啦？快说吧。
马玲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范晓南和江一水说了马玲在医院检查的情况，并说马玲一直怀疑是子宫癌。
江一水大惊，不会是癌，肯定不会。
范晓南抽着烟说，是呀，我也这样劝，她不听。从医院回来一个人就瞎寻思，越寻思越害怕，眼睛都快哭成桃子了。
江一水看着马玲说，你的症状不像是癌，绝对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别没得癌症却把自己先吓死了！
马玲勉强笑了笑，泪水在嘴角绽开，我没多想。
没多想你哭什么？
也许眼泪太多了。
马玲哭泣的样子又一次触动了江一水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小时候，那个不爱哭的女孩子，小时候那个受了委屈也要假装坚强的女孩子。江一水无数次在心里想象马玲哭的样子，一直幻想她软弱无助的样子。现在终于看到了，可是江一水却不能像个英雄一样帮马玲拭去泪水，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利。他只有静静地看着不再掩饰眼泪与悲伤的马玲，默默体会她的伤感与无助。
范晓南拿着纸巾，帮马玲擦眼泪，好啦好啦，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不信我的话，也要信江一水的话，他在医院混了多年，现在又研究癌症，他的话比我有说服力，你应该相信他的话对不对？
马玲抹干眼泪说，对，你们说得对，我不应该吓唬自己。再说了，就算真的得了癌，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能治。到时候你们种的防癌蔬菜也可以吃了，我可以成为你们试验的例子。要是得了癌症的人吃你们种的蔬菜吃好了，你们俩就为人类作了大贡献啦！
范晓南呵呵地笑着，拧马玲的耳朵。
江一水则严厉地说了一句，别胡说！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看喜剧，老掉牙的卓别林。看了一会儿，江一水就以想睡觉为由告辞出来。江一水一走，范晓南把马玲紧紧地搂在怀里说，老婆，不管检查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马玲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江一水回到家里，打开电脑上网查子宫癌的症状。根据范晓南的叙述，江一水觉得马玲可能得的是子宫癌。他翻着网页，一条一条地搜索。突然江一水的电话响了，是导师维兰克，他最近要来中国看一看，并问江一水是否已经有了下一代。江一水脸色凝重，告诉维兰克，自己已经离婚了。维兰克有些惊讶，马上又安慰江一水，离就离了，别难过。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江一水无心和维兰克打趣，把马玲的症状和他说了一遍，希望从维兰克嘴里得到答案。
维兰克沉默半天后说，你不要太着急，等到TCT结果出来再说。
江一水大喊，我怎么能不急啊？这事关一个人的生命以及幸福！依你的经验，你判断一下是不是子宫癌。或者你问问你的同学，这种症状是不是子宫癌！
面对有些失去理智的江一水，维兰克愣住了。
丛珊最近手气特臭，一坐上牌桌就输。输得丛珊脾气暴躁，输得丛珊没有了脾气。看着钱哗啦啦地从自己身边溜向发财、北风、小鸟他们，丛珊就难受。她想退出，又舍不得面子。北风因为牌好特兴奋，她一边摸麻将一边打击丛珊，摸男人没有？肯定摸了不是自己的男人。
小鸟哈哈地笑着说，她摸别的男人再正常不过了。哈，因为她自己没男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