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洋无奈地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妹妹,对汤牧投来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汤牧心领神会地还了他一眼。这种非要在笑话里找真实依据的人,要么是铁憨憨要么是大杠精,你妹妹搞不好多少都沾点儿……
蓝花洋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拱手正色道:“汤先生,舍妹胡搅蛮缠让您见笑了,今次前来却是有事相告,同时也有事相求。”
见自己吊儿郎当的二哥一脸严肃,蓝花悦即使还想接着说下去,但还是噘着嘴停了下来,等着他先说正经事。
蓝花洋开口道:“不知道汤先生对金小姐家的商号了解多少?”汤牧回想了一下。“我只知道商号的名字叫金源来,然后貌似很有钱,听起来能量似乎也不小。”
蓝花洋眉毛一挑,好奇地问道:“这‘能量’又是何物?”
这一家子都是刨根问底的人,好奇心八成都是随的蓝峤岳吧?汤牧连忙解释道:“就是人脉、关系、额……比如左右逢源、盘根错节、黑白通吃、广结善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花洋明白了,如此说来,金家的商号确实能量不小。三十年前便已广布义学,每年都要资助大量的寒门学子,这些人如今身居高位,虽然未必会多加照拂,但总归是要念这个情分的。
兼且万钱公家资巨亿,手掌大乾两州十八府近百五十城的茶丝物料交易,更有我鲛人外海十余处铁矿的开采之权,称一句富可敌国并不过分。”
说道这里,蓝花洋面色一厉:“但我蓝家刚刚得到了消息,发现金家的危机却也正在眼前,不知汤先生是否心中有数?”
汤牧悄悄撇了撇嘴,金家的危机你去找金悦来说啊,拿这种套路话忽悠我干什么?虽然我们俩……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我还没嫁过去呢……呸!我还没跟她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呢,搞不好老岳父直接掏一个亿逼我离开他闺女呢,现在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但是毕竟和金悦来相关,汤牧隐蔽地皱了皱眉头,但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话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见汤牧一脸的不以为然,蓝花洋微微一笑。“汤先生不信?”
汤牧呵呵一笑,我不是不信,只是人在大乾,刚刚穿越,圈子太小,熟人太多。你尽管随便讲,我记下来到时候和金悦来背一遍就完了,至于别的,那不好意思,我连大乾几个州都不知道,你说这些我不是不信,是单纯的一点儿都听不懂。
见汤牧不接茬,蓝花洋也不尴尬,反而胸有成竹地道:“汤先生对金家很有信心啊!想想也是,汤先生与金小姐关系甚密,金家那种庞然大物都没发觉的消息,我们偏居海外的鲛人又怎么能知道呢?”
“只可惜,这次的事金家必然没有防备,我可以保证消息是真的,且最少能让万钱公挽回亿钱的损失,而我蓝家只求一个小小的承诺,那批铁料的配给还请照拂一二。”
铁料?汤牧挠了挠脑袋,哦,那位真·蓝夫人好像提过一嘴,不过具体是啥没记住……
他只得不好意思地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这样吧,要不你先说点儿能说的?我以后转告金悦来就行,再说了照拂一二肯定没问题啊,毕竟令妹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嘛!她应该会答应的。”
蓝花洋面颊微微一抽,胸有成竹的神色有些端不住了。
他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笑了笑:“倒是我小气了,毕竟有这层关系在,想必金小姐不会亏待我蓝家,那我就坦言相告了,苗疆生变,沅水所流之处,三月内必然要反!”
蓝花洋微笑地看着汤牧,金万钱在苗疆的安排早已不是秘密,近十年的布局投入眼看就要一朝尽丧,这消息想必不下于一道劈在头上的炸雷
看着油盐不进老神在在的汤牧,他心中甚至有些期待,面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会不会面色骤变,并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呢。
“哦我知道了,就这一句话对吧!”汤牧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一会儿要是碰见她,我就跟她说一下,没别的事儿了吗?”
“没……没有了……”
“额……那……”刚接触到元气的汤牧,心里超级想赶紧练练看,但又实在不好出言送客,气氛一时尬在了那里。
蓝花洋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苗疆要反了啊!金源来近十年的盈利都砸在了上面,帮着大乾迁民拓野,出人出力截江治水,甚至还花了大笔的银子买通龙宫,强行撤走了沅水三条支流的河神,足足十年经营和泼天的银钱啊,眼看就要通通付之一炬,你的反应居然就这?就这?
两人一个懵一个呆,蓝花悦见气氛有些诡异,便偷偷伸手搡了面色古怪的二哥一把。
“哦哦!这样,我们稍后还有事要做,那就不打扰汤先生了。”蓝花洋面容僵硬地说道。
“客气客气,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谈打扰什么的就太过了,那我送送你们吧。”
“不必不必,还请留步。”
“令尊待我甚厚,令妹还与我有恩,一抬腿的事儿客气啥。”把两人送到小院门口,汤牧停住了脚步,不好意思地看着愣愣地兄妹二人,有些为难地笑了下。
“那个,你看我刚醒没多久,你们家地方还这么大,我等会儿迷路了还要麻烦你们送我回来,要不我就送到这儿吧!”
……
蓝花洋看着汤牧的背影,实在有些懵逼。一旁的蓝花悦正想开口询问,小径之外突然转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洋儿,事情谈得如何了?”中年美妇笑吟吟地说道。“铁矿的事儿他可曾答应?如果那批矿石我们能拿到五成,那即使你父亲被调离,银壳军上下也会念着我蓝家,新来的主将也要敬你三分。”
蓝花洋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甚至一身银袍都没有往日鲜亮了。
“没有……那位汤先生口风甚紧,而且城府极深,就算得了消息,也只口头上说了照拂一二,别的一概没答应,甚至还用话头把我堵了回来,连个提数额的机会都没给。”
中年美妇眉头紧皱,在听蓝花洋讲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了不起,不愧是金老……金万钱女儿看中的人,若换我听到这消息,怕是五内如焚,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大乾去,他竟然丝毫不露声色。”
她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沉吟道:
“不过他话里有话,虽然口风甚紧,但应该不会什么好处都不给,在你没说消息之前,他就坦言你妹妹对他二人有恩,一定会照拂一二。
估计以为我蓝家是要挟恩图报,这是在暗示如果胡乱拿个消息搪塞他们,那他们也不介意用些铁料还了这份人情,不过今后就一笔勾销了。
得了消息送你们出来的时候,他却再次提了你父亲和你妹妹。应该是在暗示我们不要急,矿石和苗疆比起来,对金家来说也就是一抬腿的事儿,只要确认了消息,定然会给出让我们满意的条件,洋儿不必沮丧,你这次的目的其实达到了。”
蓝花悦在一旁嘟了嘟嘴:“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又是个心眼跟蜂窝似的人,你们这些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明摆着的事儿还要互相打哑谜,你猜一下我猜一下的。”
中年美妇笑着摸了摸她的一头碎发,有些宠溺地道:
“你这孩子!这不叫猜谜。大乾人多讲究中庸,讲究唯天下至诚者能尽其性,其次致曲。有些事是不好摆在台面上直接讲的。
如果你达不到‘至诚’,没得到完整的消息,没弄清大概的事实,却偏要一路冲到底,便容易处处碰头。就比如这件事,他确定不了消息真伪,也不知道我们是否别有用心,贸然给出承诺是很危险的。
不过他还是露了破绽,那人听了这么大的消息还能面色不改,可见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养气功夫着实深厚,可惜还是有些稚嫩,送你们出来的有些急了,怕是一会儿便能见到他急匆匆地去找那金小姐商量了。”
说着,她也伸手摸了摸蓝花洋的头,慈爱地微笑道:“洋儿,我知道你有些不甘,那我们便在这儿躲一会儿吧,也看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