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被按着身子,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恍惚间,又被众人送到了衙门。
衙门的人见是杨彪,不敢收押,报了朗坤府。
魏广受了朗坤的令,将被打得躺在担架上昏迷了过去的杨彪接回了朗坤府。
衙门的人将担架放下,看着坐在大厅内闭眼阖眸,一脸阴沉的朗坤,慌慌离开。
魏广从担架的后面,走上前,面色冰冷如常,拱手道,“朗大人,杨大人已经带回来了。”
朗坤撑着脑袋,沉默着,迟迟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杨彪突然挣扎着起身从担架上摔了下来,嗷的一声喊了出来,忍痛对着朗坤恳求道,“朗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
声音刚落,杨彪突然吐出一口血,跪在了地上。
朗坤缓缓睁开眼,看着杨彪,眸光微闪,“刚才你犯了众怒,我也保不了你,不过,我不会让你吃这个哑巴亏!”
朗坤说着慢慢起身,对向魏广,语气意有所指,“魏广,你记性好,一定记得那个叶凝芝说王小丽是在何时出事的?”
魏广愣了几秒,冷静回道,“上月二十八。”
朗坤皱了皱眉,负手而立,视线放远,“刚才场面很混乱,我隐隐约约听见那个丫头说事发在北帝庙,你有没有听清楚,是不是真的在北帝庙?”
魏广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答道,“是,她说是在北帝庙。”
魏广说罢,朗坤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岂有此理!我们全被那个丫头耍了,上个月我路过北帝庙去给皇后娘娘请柱香,当时庙祝跟我说,大殿的柱子被白蚁所蛀,为安全起见,闭庙两个月不让任何人出入。”
杨彪见事情有了漏洞,忙爬到朗坤的脚边,连连磕头,“朗大人,您一定要帮下官讨回公道啊!”
朗坤的视线淡淡转向魏广,凝着几分试探,“听说,这叶凝芝是你的女人,你倒是说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魏广面色一震,他知道叶凝芝说了谎,当下之计,只能将事情夸大了说,故弄玄虚,转嫁他人,糊弄朗坤。魏广幽幽开了口,“那叶凝芝不过是一个表演杂耍的江湖艺人,哪来的势力和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杨大人?除非,她受人指使,借力打力,借着责难杨大人,敲打杨大人背后的那个人。”
朗坤冷哼一声,“这么说,她这是冲着我来了?”
魏广的眉头紧紧皱起,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来,“对付大人只是第一箭,这最终射向的靶子是皇后娘娘。”
朗坤的脸色霎时僵住,“说下去!”
魏广看着朗坤脸色变了,提着的心落了下来,继续道,“其实大人应该猜出些端倪了,想对付皇后娘娘的人不就是北应王和南平王吗?”
朗坤僵住的脸色一片铁青,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凌厉与恨意,“那你有什么对策?”
魏广顿了顿,疏淡笑笑,“下策,就是将叶凝芝及相关的人统统抓过来,严刑逼供,直到她招了为止。当然这么做也会挑起整个涵城的民愤,毕竟叶凝芝才为王小丽出了头,在民众心里有了些威望。”
朗坤沉吟片刻,捻了捻袖口,视线盯在魏广脸上,“我想听上策。”
魏广微微抬眼,面上冷淡如常,“借力打力,引蛇出洞,反咬一口。”
朗坤眼神重燃了希望,“具体怎么做?”
魏广见朗坤已经彻底信了自己,不疾不徐缓缓道,“先派八百里快骑向皇后娘娘报信,朗大人和我各自出去收风,探探北应王他们的动静,耐心等他们射出第二箭再想好全盘计划,现在切忌轻举妄动!”
朗坤陷入了沉思,眼眸闪过算计的精光,他对魏广的忠心存了几分怀疑,可魏广说得又不无道理,他目光幽深,声音缓缓,“这叶凝芝是你的女人,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包庇之心?魏大人,难道是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人?”
魏广就知道朗坤没这么好糊弄,对上朗坤犹疑的目光,面容坦荡,“朗大人您知道我心怀大计,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放弃大好的前程?况且,那叶凝芝全无一个女人的样子,做事又冲动,我趁机摆脱了也是好事。”
朗坤阖上眼,沉寂片刻,再睁眼,面上的笑意散开,拍了拍魏广的肩膀,“你能怎么想自然是好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要是做好了,我自然有赏。”
魏广弯腰点点头,忍着肩膀处的疼痛,咬着牙,声音镇定,“多谢朗大人。”
朗坤揉了揉眉头,掩鼻遮了遮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杨彪,“找个郎中,好好看看。”
说完,就往里面走。
魏广领了命,走出了大厅,跪在地上的杨彪抬起头,因为疼痛冷抽了一口气,看着魏广的背影,目光流露出不甘和阴狠。
......
叶凝芝带着一行人将杨彪送到了官府,就回了百戏团。
台下的观众都已经散去了,原本热闹的场地,如今空无一人,只剩下翻倒的桌椅一片狼藉。
叶凝芝因为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将翻倒的桌椅一一扶正,摆好。
天色已经擦黑,叶凝芝摆好了最后一个桌椅,满意的拍了拍手,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两声。
她眉眼间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摸了摸肚子,回了后台,打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刚走回后台,就见罗英坐在凳子上,面色阴沉得吓人,百戏团众伙计都沉着脸,低头站在一旁。
叶凝芝走过去,嘴角绽放着笑意,挽住罗英的胳膊,眼神流露出关切,声音带着撒娇的口吻,“娘,您怎么在这里?这天色晚了,容易着凉,您还生着病呢!”
罗英松开叶凝芝环上的手臂,拍了拍桌子,一张脸黑得能挤出水来,声音喝厉,“你倒是说说,你是不是真的见到那个杨大人奸污了小丽姑娘?你为什么没和娘说过这件事?”
想来,罗英已经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叶凝芝面上几分心虚,强装镇定,“我这不是怕娘担心嘛!娘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讲义气,我这也是为小丽姑娘讨回公道。”
罗英看着叶凝芝长大,又是自己的女儿,叶凝芝面上的心虚已经被她捕捉到眼里,她心下一沉,意识到不好,情绪激动,剧烈咳嗽了几声,喝道,“到现在你还在骗我?如果你真看到了,当时就会制止了,还留到今天翻旧账?你知不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死罪啊!现在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那杨大人会善罢甘休?”
罗英抚着胸口,脸色泛白,咳嗽个不停。
叶凝芝立马上前拍着罗英的后背,满眼都是心疼,被罗英一下子拆穿,像是嫣了的茄子,萎靡垂着头,声音低低,“娘,那天你和我说魏大人逼得小丽跳楼,逼小丽的不是魏大人,是杨大人,魏大人是帮她!”
罗英的手抬起,悬在空中,还是舍不得放下了,虚弱摇了摇头,胳膊撑在桌面上,“魏大人,又是魏大人,娘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凝芝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想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