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贪念、妄念、执念、怨念和恐惧都属于心魔。心魔,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产生、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人、也可以历练人。所以,你有心魔么?”像是恶魔的密语,那道声音压低着声线,犹如在你的耳边轻声的呢喃一般。有人依旧清明,也有人目露迷茫,他轻笑一声又接着道“欢迎来到,你们的内心世界!”
红色!目之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刺目的红色!“小琬儿!救我!”在这片红色的中心,有一道身影,挣扎着嚎叫着看上去痛苦不堪。
郁琬慢慢走近,眼神淡漠,可以说的上是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师父从来不会这样,太难看了。
他那么注重形象的人,即便是要在地上打滚,也会先铺上一层干净的毛毯再说。更何况,是我同师父一同历的劫。雷劫劈在身上的那种神魂都要被撕裂的痛,我依旧记得,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手中没有佩剑,郁琬只得用别的方法破除梦境。
只见她默念一声,“对不住了师父。”便一脚朝着依旧在哀嚎打滚的“纪修明”踩了下去。只是,郁琬,你那隐晦翘起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小的时候觉得走过的路很长,像是总也走不到尽头一样。长大了,才发现原来那路很短很短……短到,一眼就看尽了。
悲怆的钟声响彻在这一方四九城里。七拐八绕的,李雅走进了一座不复往日辉煌只满殿上下皆是素白的宫殿。殿中传来阵阵凄切的哭声,配上飘飞的白色宫纱,平添了几分诡异,即便是在白日里也不由地让人后背发冷。
“雅雅,到母后这儿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李雅循着声音望去。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素白,一头银发满脸皱纹的人会是她娴淑典雅的母后。“母后?”李雅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那确实是她的母后。“十三年了,你终于回来了,可惜,你父皇没看到你最后一面。”季皇后无视殿中诡异的哭声,坐在榻边眉目依旧温柔,就像是小的时候她哄自己睡觉一样。
“我,我……怎么可能呢,我走的时候,父皇还好好的,怎么会……”李雅说不出那个字,像是要求证什么,她箭步跑到床榻边,眼泪霎时便夺眶而出。
面前这个,这个形态苍老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生息的男人,不是疼她宠她的父皇还能是谁呢?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李雅捂着心口,只觉得里面像是有几千把几万把利刃在搅动一样,疼痛难抑。
“自你走后,你父皇的身体就不大好了,成日里总是念叨着你,看到你爱吃的总是会夹一些出来放在一旁闲置的碗碟中。每日下朝,还特地从你从前住着的玲珑殿路过再绕回清正殿……”季皇后抚着皇帝的额头,有些悲伤的看着李雅。
“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他?我们那么想你,十三年了,为什么你一次都不肯回来看看我们!为什么,你父皇到死都还在念着你!”她怒吼出声,眼角竟沁出血来,样子有些可怖。握着李雅的一只手也突然的用力起来,尖利的指甲掐着李雅的胳膊掐的生疼。
“我……我……我为什么不回来?”李雅像是感觉不到痛,喃喃地自问着,双眸渐渐失了神……
“琬琬,你想你师父么?”李雅还是第一次问郁琬这个问题,郁琬看看她又抬头看看天上挂着的月亮轻轻呼出一口气。“当然想了,但是见不到。”“我也想我父皇和母后了,可是我不敢回去见他们,他们很爱我。”“那为什么不回去见他呢?”“害怕!怕回去了就再不能出来了……”“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拍了拍李雅的肩,郁琬别过脸去不想让李雅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你还有机会,等我们考完试了,稳定了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如果你爹娘不肯放你出来我就带你偷着跑,不会让人发现的!”郁琬悄声说着,偷偷摸摸的样子有些可爱,李雅成功被逗笑。清明透亮的酒杯在月光下发出以至于刚才失意低落的氛围也一下子冲淡了许多。
“我答应过会回去,所以,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且我的母后不会这样对我!”李雅将被胳膊一把从“季皇后”的手中挣脱出来,绞痛的心脏恢复正常。“这就是我的心魔么?原来我一直以来害怕的是这个。”宫殿在一点点的崩塌,“季皇后”和宫女太监们尖叫着向她扑过来,李雅一一躲过。
只是,“谢谢你,让我看清楚。”李雅将下巴垫在'季皇后'的肩上眉眼温柔。幻境消散后,渐渐升起一片苍白迷蒙的浓雾。李雅轻轻闭上双眼循着心里的路慢慢走着。
“恭喜,你是第四个走出幻境的。”清越透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雅一怔,笼罩在眼前的浓雾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多谢师兄。”李雅向来接人的学宫弟子做了个揖。微风吹过她的颊边扬起一抹碎发,李雅逆着光,脸上的笑十分的耀眼美好,师兄有些看呆了去。
却说这边,郁琬双手捧腮看着眼前一幕幕闪过的前世过往,一脸兴味,不时地还发出一些看法和评论。
“你就没什么感受么?”似魔似魅的男声从郁琬入了阵后就没停过,郁琬打了个呵欠,摇摇头说“你就算是放再多也没用,虽说那段时间我过得挺好挺幸福的,但那已经结束了。我师父和我说过,不必怀恋过去,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也是我的人生。”郁琬十分的无奈,她觉的这个心魔是真的很闲。
“你去找别人聊天不行么?我赶时间哎!”不耐极了。“……”心魔有些自闭了,她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可自己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呀。所以,自闭的心魔神念一转间将毫无准备的郁琬给扔了出去。
“噗!遇到这个奇葩,也是难为你了!”陆奕笙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嗤笑着有些幸灾乐祸。心魔冷笑着看他一眼,“说得第一关好像你没碰着她似的。”陆奕笙被噎了一下也不在意。
他上下瞅了心魔一眼,“想当年叱咤风云的一代魔尊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幻境里苟且偷生,啧啧。”他轻啧两声,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竟遮都不遮。“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被扔在密室里六百多年没人搭理,就你那话唠的体质,没人能看到你,没人能和你说话,很寂寞吧。!”心魔反唇相讥,战斗力一点不输陆奕笙。
两个加起来快一千岁的人见面就掐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的揭着老底,往对方的心口上捅刀子,刀刀见血!若不是灵体互相之间碰不到,这几百年里指不定已经打了多少架了!
修道者最忌心性不定。所以,仙门百家的长辈都会在族中小辈尚且年幼时就磨练他们的心智,教会他们如何抵挡诱惑,克制己心。是以,这轮比试对那些仙门世家中的弟子更有利些。
第三轮考试的排名新鲜出炉,所有人的手背上的数字都是一阵变换,最终停在某一个数字上。那个背着重剑,有些稚嫩的少年依旧是一个大大的壹字,李雅的是十一,郁琬的数字也由二十三变换为十六。
骄阳落下,余晖映照在所有人的脸上,有些红彤彤的,像是羞红了脸。清风拂过他们的衣角,发丝微扬,少年们的意气风发此刻在他们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五十二人?还算不错。”溯未神出鬼没的再次出现,面无表情且语气依旧淡漠。
“对了,玄道院和炎道院在哪考核?”因着决定要考仙道院了,郁琬便没有关心另外两个学院,考核完才想起,这几天竟没有看见一个别的学院的人。
李雅也不太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猜测道“玄学院考的都是紫薇数术一类的玄之又玄的东西,炎学院又是要开炉炼丹炼器的,应该不会像我们一样,两天里跑来跑去的累得要死,估计都是在某座山峰的大殿里考试吧。”郁琬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又问“学宫里有符箓这门课么?”相比较于剑术,郁琬的符箓阵法要学的更好一些。“有吧,我不是不太清楚呢,等入了学宫找机会问问钟樾吧。”郁琬顿了顿,右手摸着巴低声应了“也是,那到时我问问。”
“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一阵无名风刮来,掀起满地尘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被浇了满头满脸的土。仙鹤优美的展翅落下,一名鹤发白须的老者飘飘然然地落了下来。“清远长老。”溯未懒懒地行了个礼,态度随意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清远长老一个。
“哼。”清远长老冷哼了一声,挥挥衣袖,也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郁琬看着清远长老觉得他有些眼熟,看了一会才想起,这位清远长老长的与第一日见到的那位老者竟有九分相似。莫不是双胞胎?原来这儿也会有双胞胎呢,郁琬摸摸下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脸惫懒,成日里没个正形,日后也不知是怎么有的脸敢在外自称是我学宫弟子!”虽然看上去清远长老有七老八十了,但是骂起人来,还是很中气十足的。
在骂了有足足一刻钟的时候,他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噤着声,面面相觑,不知道清远长老这骂的都是些什么?李雅看看郁琬冲她使了个眼色,在场有些脑子比较灵光的,都明白,长老这哪是在骂他们,这是在指桑骂槐呢。只是,当事人好像不怎么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哼,屡教不改,朽木不可雕也!”留下一句总结,清远长老再次乘着仙鹤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