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刚微亮。
谢清寒刚从房里出来,便有随从跟上来:“公子,老爷一早就出门了,今天不用候他。”侍女小心翼翼的跟在谢清寒后面。
“知道了,我中午不回来,你们照常准备晚膳就行。”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谢清寒一看就知道醒来很久了。他迅速的用完了早膳,便出了门。
北郊。
谢清寒遵守约定,照着记忆找到了昨日的那一间房子。走到门前站定,拍了拍自己微卷的下衣襟才敲门。
开门的是罗悦嬴的母亲。谢清寒还未打招呼,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阿娘,是小哥哥吗?”
“是啊,快起来吧。”她推开门让出路,“谢公子先进来吧,早上外面还寒”
听见回答,罗悦嬴惊叫一声:“啊,小哥哥你等我一会,一会就好!”
谢清寒没有忍住笑了起来。罗母说:“悦嬴刚刚醒来,公子您稍等一会。”谢清寒听见这一声一声的“公子”“您”,心里竟不是很舒服……
他闷声应道:“嗯。”谢清寒坐在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椅子上,开始细细打量。昨天来的匆忙,都没有好好看看。
屋子有些年代感了,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让人很舒适。可以看得出来,罗母是个十分顾家的女人。
罗悦嬴很快便收拾完出来了,罗母从厨房端出三碗野菜粥放在低几上,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手,又去抽了筷子。她道:“公子不嫌弃,我做了点粥,你……”
“不会嫌弃。谢谢伯母。”谢清寒动了动筷子,闻到一股新鲜的香气。他在罗母的邀请下端起了碗。
粥熬的很细腻,只是用的是陈米。但是味道竟还不错。
他尝了一口,觉得别有滋味。比起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谢清寒觉得,清淡点的饮食没有什么不招人喜欢的。于是他虽然已经用过早膳,但他还是津津有味的喝完了一整碗。
罗母收了碗,罗悦嬴凑了过来:“小哥哥,你带我去集市吧!”罗悦嬴央求道,“平日里阿娘没有时间,市集里人又很多,阿娘不让我一个人去……”
罗母在院子里洗碗,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谢清寒想了想,行吧,自己还是有能力保护一个小丫头的。他答应:“行啊,你要拿什么吗?”
罗悦嬴点头:“嗯嗯你等我一下下!”她转身跑进房间,片刻背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的,“走吧小哥哥!”
“嗯。”
走到院子里,罗悦嬴揽过罗母的脖子:“阿娘,你让小哥哥带我去玩呗!”
罗母笑了笑,看着谢清寒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谢清寒笑着:“没事的伯母,我昨天答应过悦嬴,带她玩的。您放心吧!”
话都到了这份上,罗母应下:“那,麻烦谢公子了。”
“没事的。”
罗悦嬴开心的跳起来:“耶!阿娘,那我们先走了!”也不等回答,便拉着谢清寒跑了出去。
跑出好远,罗悦嬴慢慢放缓步子,气喘吁吁的。
“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呀。”谢清寒牵着她的手问。
罗悦嬴一蹦一跳的走着,仿佛气喘吁吁的不是她:“香料店。”
谢清寒不是很明白:“去哪里做什么?你不是要我带你去玩吗?”
不能怪谢清寒,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谢清寒的义父谢千竹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部花在了谢清寒身上。年近三十尚未娶妻不说,更是从来不去那些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诺大的谢府没有一个和谢清寒年龄相当的孩童,连男孩子也没有。以前有过一个十来岁的小侍女是谢千竹专门从人贩子手里赎下来陪谢清寒的。那时候谢清寒很开心,可是那个侍女始终因为身份观念对谢清寒唯唯诺诺的,也让谢清寒觉得很难受,便被遣到了另一处去做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城里所有人都对谢千竹称赞有加,说他作为富人却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时常接济穷人。而且为了义子不谈婚嫁,实为好人。
罗悦嬴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的说:“清寒哥哥,你……今天没有其他事吧?”
“无。”谢清寒如实回答。
罗悦嬴纠结着说:“那你可不可以陪陪我,我……有点事情。”
谢清寒听了罗悦嬴这纠结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傻瓜,你要是不想说到底是什么事,就不用说了,不要去勉强自己。我会陪你的。”活了十年,谢清寒第一次觉得,女孩子原来也可以这样有趣。
罗悦嬴当即眉开眼笑:“哥哥真好!”
等到了集市,已经巳时了。街上的店铺也都陆陆续续开张了。行人渐渐布满了街道。
罗悦嬴带着谢清寒七拐八拐拐到了一家小店门口,罗悦嬴一边往进走,一边在怀里摸着什么。
“阿香姐姐!”罗悦嬴喊。
罗悦嬴率先走了进去。店里站了几个女子,面容姣好。其中一个笑吟吟的走过来:“悦嬴来了啊。”顺手捏了捏悦萤的脸。
“嗯嗯姐姐,给你。这是我昨天去桃林刚摘的。个个都是好的!”罗悦嬴拿出一个布袋,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悦嬴好勤快啊。”被唤作阿香的姑娘接过那袋子,转身去桌子边取了一小块碎银子。谢清寒看着,若有所思。
阿香看见罗悦嬴身后发呆的谢清寒问:“悦嬴,这是?”
罗悦嬴开心的介绍:“这是清寒哥哥,是个好人!”
一边的几个姑娘围了上来打量:“小公子的确帅气。”
“是啊,悦嬴和这清寒公子站在一块,真赏心悦目。”
“是啊,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啧啧啧。”
“哎呦,金童玉女,合适的很……”
阿香笑着打趣:“行了,姐妹们,悦嬴还小。”她嗔怪着,眼底却满是笑意,“悦嬴可还有事?”
“嗯嗯,姐姐我先走了!”悦嬴不是很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得出来她们是在夸自己,所以笑得很开心。
出了香料店,谢清寒又问:“悦嬴,现在想去哪里啊?”
“哥哥可知道,有没有哪家的成衣店比谢氏的好吗?”
谢清寒愣了一下,我家的衣店?悦嬴想买衣服?他认真的想了想:“没有了。”
他保证,他真的没有在帮自家成衣店拉生意,是真的没有人能比得过了!
罗悦嬴仅仅知道谢清寒是一个富家的小公子,姓谢。但她也从来没有联想到是那个谢家。
“那我们就去谢家的成衣店吧哥哥!这边!”罗悦嬴热情的带路。
谢清寒哭笑不得:难道自己还不知道自家的成衣店在哪里吗?但他不想说。他其实有些害怕,害怕有朝一日罗悦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像那个小侍女一样……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