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栽在杨清他们这几个人的手里。
明明,他才是那个掌控全局者。
但是如今,他却是进退不得。
这事儿说起来,也怪他太过大意了。
无根木虽然在杨清身上,但是说到底,那也是他们允许让他拿走的。
如今,不是已经让它不得靠近?
只是,季山想到了一点,却没有想到第二点,那就是,在无根木与杨清彻底地斩断联系之前,不管无根木在不在边上,它依旧是杨清的一大助力。
所以,季山就这么栽了一个大跟斗,差点就起不来了。
季山的身体有着逆天的自愈功能,但是,俗话说得好,凡事都有好坏之分。
自愈这事儿,的确让人看着眼红不已,只要有了它,这人就跟拥有了不死之身,除非是遇上了一上来就使了杀招的人,基本上没有人能奈何了得了季山。
但是,对于季山而言,这自愈能力是助力,有时候也是那个阻力。
只要有人往他那伤口上再多加点助他愈合的力量,他自身的自愈力,反而会拖了他的后腿。
比如此刻。
杨清与无根木之间,已经是主仆关系,他的血液里面,就有着无根木的力量。
虽然无根木本身无法对着季山出手,但是它留在杨清血液中的力量,却是可以。
无根木就是不死树,季山的伤口上被沾上了杨清的血,那上面所蕴含的无根木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那个伤口之中。
无根木的力量跟季山本身的自愈力狭路相逢,没有勇者胜,有的,只是两败俱伤。
两股力量较量,遭罪的就是季山本身。
他已经习惯于再大的伤口都能迅速愈合直到毫发无伤,如今却是被杨清钻了个空子。
“这一招,才是你所想到的绝地反击吧?”
季山的腰侧原本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如今血流不止,这使得他就算是想要出手再一次对付杨清他们也不能。
因为在他的体内,还有两股力量在进行着角斗,他是自顾不暇。
杨清道:“若非阁下如此热情相待,我等也不想破釜沉舟。”
季山闻言,便笑了:“伤了我,你们以为就能高枕无忧了?”
简直是愚蠢至极。
杨清却是摇摇头:“阁下如此说,却是错了。我等如此,不过是为了自保。”
能伤到季山,已经让他们使尽了全力,想要一步到位除掉他,那是万万不能的。
杨清不傻,不二与江之洲他们这脑子也不发烫。
之所以要伤了季山,不过是想要拿回一点自保权而已。
看着杨清一脸的平淡,季山心里倒是多了一些对此人的另眼相看。
果然是上主所看重的人啊,这行为处世,与旁人那是大有不同。
“你们想知道什么?”
费尽心思地伤了他,除了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外,应该还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
季山面色平静地看着杨清他们,对于自己腰侧的那个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好像那个伤口根本就不是出现在他身上一样。
是个狠人。
这是杨清他们心头对于季山的一致评价。
不过,这种念头也不过是在脑海中这么停留了一下,很快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眼下,他们还有更为紧要的事情做。
“阁下好性情,能山崩于前而不动色,我等实在是佩服至极。”
杨清对着季山微微一笑:“还请阁下同我等说一说,千辛万苦地把我等请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山不会将他们的命收走,至少眼下不会,因为他们几个还有用。
至于到底有什么用,就得请教眼前这位了。
季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如此聪慧,不如自己想一想?”
杨清摇头道:“如此费神费心之举,实在不是在下所喜欢,能让阁下亲口告知,未必就不是一件幸事。”
季山道:“人生难得糊涂,你若是能放开些,可能活得能再自在轻松些。”
“自在轻松?从那一日被你从火海之中把我的命留下的那一刻起,这自在轻松二字,就与在下无关了。”
杨清的脸色很冷,说话的声音更是寒意翻涌。
“这么多年都紧着下来了,如今你却来告知该看开一些,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杨清对着季山说道:“既然在下从那火中重生,自此以后,这人生就掌握于在下自己的手中。”
如何活下去,又如何处世,关于此间种种,杨清早就已经想得再明白不过。
他如此问,也不过是想要知道个缘由。
在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恩情。
自从季山让他们看了当年火场逃生的那一幕之后,杨清就知道,属于他的那个宿命,或许,就已经来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如今有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杨清自然不会放过。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但是有些恩人,不能随便认,有些情,也不能随便还。
至少眼下,他们不能让人再牵着鼻子走。
即便是死,也得死得清清楚楚。
“说到那场火……”季山似笑非笑地看了杨清一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
季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你知道这前头之事,也许就不会一直执着于此。”
“有些事情,不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再者,也不是你能追究的。”
季山神情复杂地看着杨清:“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强行将你们带走,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说完,他的手指一动。
杨清他们便发现,围困着他们的那一片无尽的荒漠与沙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又回到了原先他们所住的那个院子里。
季山把所有的幻境,都撤走了。
“你有一天终会后悔的。”
季山往前走了几步,快要走出那院子的大门时,他又回过头来,直直地看向杨清。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你没有顺从地随我一道离开,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杨清脸色淡然地看着他:“阁下若是把个中缘由说个一二,或许在下也能有个计较。”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对着季山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慢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