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月没有说那个碰巧路过的人是谁,但殊华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若无其事的问道:“是司主?”
闲月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定定的看着殊华一言不发。
殊华见闲月这个模样心中已是知晓,这害她关禁闭的确是浅释没错。
殊华捋了捋身前的长发,淡笑道:“我忽然发现,师父和司主还真是奇怪,之前一直将我随意养着,如今我大了却是将我看的死紧,这似乎……不大合适。”
闲月嘴角的笑收了收,挑眉道:“你这是在责怪我们?还是在因这事与我呕气?”
殊华放了手中的发,看向闲月:“师父觉得呢?我应该责怪前尘还是应该为现事呕气?”
闲月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有些打鼓。他知晓殊华平时虽是没心没肺,但内心却是纤细敏感。如今忽然给他来这么一计深奥的话题,弄得他都不敢随便接。闲月心想,老九的多愁善感莫不是因为到了青春躁动期?但显然这是闲月想的有些多。
殊华故作轻松地看了看四周,忽然道:“想必师父因是知道我心中对司主那点小心思。”
闲月闻言抠了抠面颊干干道:“猜到一些。”
闲月话罢,殊华忽然转头定定的看向他,淡笑一声:“师父与司主多年好友,必然也是知晓他的性格。我这样的心思注定胎死腹中,说来佛瑾算是我这数万年来的第一朵桃花,你们这样阻拦,委实……有些不公。”
闲月蹙眉与殊华对视:“你觉得我们是在拦你桃花?我方才也与你说了,那佛瑾未必是真心。”
殊华垂眸看着裙摆的金丝云边,淡淡道:“我已及笄多时,虽说没见过什么世事,但基本的善恶却还是能分辨的。徒儿觉得您和司主卫委实有些多虑,我与那佛经也算相识不浅,他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暴虐不讲理。况且,当初在幽禺山海岸他还以命相搏救过我。”
闲月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苦口婆心道:“老九,你要相信为师,为师自是为你好。那魔尊你以后还是莫要与之相交太深为妙,你也知道你身份特殊。”
殊华面上淡淡,苦笑一声:“徒儿自是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可师父,他不许我喜欢他,便也不许我喜欢旁人吗?”
闲月闻言头更疼了,看来自己的小徒弟误会了什么,赶忙解释道:“并不是浅释叫我关你,我说的这番话自也不是他让我说的。你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不短,你觉得他会管你这些私事?”
殊华一怔,眸色暗了暗:“他自是不会管。”
闲月见殊华情绪似有些低落,叹道:“你即是知道他的性格,自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如今唉声叹气的是个什么意思。”
殊华深呼一口气,先前莫名的烦躁之感减缓许多,双肩一垮嘤嘤道:“可……可听说之前那些个女仙女魔都是直接被丢出去,再是不能近他半丈。我如今不仅能近他的身,还偶尔能与他说说话,你让我不妄想……有些难。”
说到此,殊华抬头眸光盈盈的看向闲月:“师父,这将我关起来的主意当真不是司主提的?”
闲月摇了摇头:“当真不是他,他只是与我说在幽禺山看到一个熟识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我又派你出境做个什么。听到此,我自是要辩驳的呀。我可不是个虐待徒弟的人,你将将伤愈我怎会派你出境。于是我为证清白顺藤摸瓜,就将你这点秘密刨了出来。”
殊华听到顺藤摸瓜心头一紧,状似无心道:“顺什么藤摸什么瓜,我就自己跑出去玩儿而已,听师父说的怎么像奸细一样。”
话罢,殊华不大自在的抬手摸了摸后颈,又道:“那师父可摸出个什么?”
闲月怪笑着睨了殊华一眼,看到闲月这谜一样的笑容,殊华便知不好,看来二师兄已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闲月随后便抖着袖子高深道:“也就摸到个憨不愣登的呆瓜,如今已是被我送到池月潭冷冻起来了。放心为师会等你出来时,再一起看看将那呆瓜如何处置。”
殊华一惊,喊道:“那到时还有气儿没气儿啊,师父莫要乱来。一切都是我主使的,于那……于那瓜没多大干系。”
闲月轻笑一声向洞外走去,悠悠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殊华见闲月要走,赶忙问道:“师父这是打算关我关多久,再怎么也得有个时限吧?”
闲月背对殊华摆了摆手:“先关个个把月吧,到时候想起来了,便将你放出来。”
殊华一慌,抬脚便要追上前去。奈何闲月已是出了结界,殊华这一追乓的一声便撞在了结界上,只得捂着半边脸喊道:“师父,你可一定要时不时想想你的老九啊,莫不要等您想起来的时候,老九已是一堆枯骨了。”
其实殊华一直不大喜欢闲月称她为老九,因她觉得一个花季少女被老来老去的喊,着实不能让人身心愉悦。就好比另外那几个师兄就喜欢喊她小花,美其名曰可爱又亲切。殊华却觉得满满的乡土气息,可爱个屁。
“放心,只要你不自杀万不能成为一摊枯骨,神仙是很难死的。”
闲月欢快的声音从洞外传来,愣是让殊华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殊华转身看着洞内家徒四壁的情形,哀嚎一声转回身去,捶着结界喊道:“师父,放我出去,把我关久了我会死的。”
洞外已是没了闲月的应答,殊华无力的走到洞中的石床上躺下,幽幽道:“我真的会死的,无聊死。”
闲月下了省身崖没走两步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浅释。闲月撑颚看了一阵,轻笑着走了过去。
“呦,幽冥司主怎的跑到我归墟的省身崖来了,难不成也有什么需要思过的。”
浅释睨了闲月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崖上的山洞。闲月顺着目光看去,心下一片了然,轻咳一声:“你这是专程来看老九的?”
想是看了一阵也没看出朵花儿来,浅释转身往回走去。闲月见状赶忙跟上,追问道:“你到底到这省身崖干嘛来了?难道不是来看老九的吗?”
浅释没有理会闲月的追问,但却有了些反应。
“你与她说了什么。”
浅释问的相当干脆,那语气就好像听到方才两人的谈话一样,相当肯定。
闲月先是一怔,回神便想打个哈哈戏弄浅释一番:“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说,我将老九送上去就赶忙下来啦。”
浅释闻言,停了原本迈开的步伐,偏头看向闲月:“你确定。”
浅释眸光向来深邃,闲月被看的心中一虚,咿呀道:“也就……随便说了两句。”
浅释收了目光,继续向前走去:“说了什么?”
被浅释这么一问,闲月想起殊华在洞中那段莫名的话,幽幽道:“浅释,方才在洞中老九似是对佛瑾评价不错,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浅释淡淡道。
闲月蹙眉:“自是担心老九真的看上佛瑾那小子了可怎么般,那小子是出了名的重心思。我们老九那么单纯,搞不好就被他骗了去。”
浅释似是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回答依旧淡的没有多少情绪:“不会,即便她看上了,你又能如何?”
闲月没想到浅释还能这么淡然,难免提醒浅释一番:“我说,要是老九被佛瑾骗走了,损失最大的可是你冥界。再说,若是真心倒也没什么,若是假意,他将老九骗去一刀解决了,你可没那能力再造一个伏魔境。”
浅释停步转身看了看远处的省身崖,沉声道:“若是她当真这般没脑,就是你我再如何看管也无用。”
两人一路回到小竹楼,途中闲月顺便去看了眼池月潭中已是有些瑟瑟发抖的悟繁,随便交代了两句,便与浅释一道回了竹楼。
回到竹楼后的浅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闲月见状,笑道:“浅释,你知道老九在崖上时还与我说了什么吗?”
浅释泡着手中的茶,淡淡道:“什么?”
“她说你不让她喜欢你,难道也不许她喜欢旁人吗?”
浅释闻言舀茶的动作一顿,眸中思绪流转,道:“我并没有这么说。”
闲月见浅释没什么异样,无趣道:“你当然不会这么说,你要这么说就奇怪了。当时老九只是以为将她关禁闭是你的主意,不让她和佛瑾来往也是你的主意,。是以,才有了这么一说。”
浅释继续煮着他的茶,淡淡的恩了一声。闲月讨了个没趣,便也没再说话。
少时,茶也喝了,人也看了,话也说了。可闲月看浅释的姿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免问道:“看你的样子,你又要到我这归墟混吃混喝?”
浅释拿起茶盏润了嗓:“你有意见?”
闲月还未答话,浅释又道:“既然这么有意见,那我便多住些日子吧。”
闲月无语,耸了耸肩:“你爱住便住,我无所谓。”
又过了半晌,此次先开口的却是浅释。
“闲月,你那北山这段时日是不是又开始躁动了?”
说道这个话题,闲月面上认真几分,回道:“经你这一提,还真是。怎么?你的头又疼了?要不要我将悟繁拎出来,你去泡一泡。”
浅释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用,只是这次头疼的厉害,怕是你那池月潭也不见得有效。”
闲月一惊:“听你的意思……这伏魔境怕是要大闹了?”
浅释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悠远的望着屋外的竹林,不知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