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盛夏。
后山的山坡上,夕阳西沉,阳光温暖而不熏人,散发着令人懒洋洋的舒适温度。空气中有着阳光熏晒一天的嫩草的青涩味,掺杂着微风不时带来远方野花的清香。这是一个令人沉醉的下午。
而就在那布满嫩绿香草的草坪上,一个娇小女孩正背靠大树静静蹲着。她双臂抱膝,枕着脸庞,埋头垂泣,稚嫩的哭泣声透着令人心碎的无助。
纤细的树枝肆意延伸,翠绿的树叶遮挡着温热的阳光,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躺着一个正在休憩的男孩。然后,似是在睡梦中听到树下的哭泣声,墨眉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眼帘在抖动片刻后,缓缓打开。
入眼的是绿叶和树枝切割开的湛蓝天空。然后他循着哭声,转头望向树下,看到那个如同海上对月悲泣的鲛人一般的小女孩。男孩微怔,只觉心弦无意间被拨动一下。
“是不是被哪个自以为的白马王子抛弃了,才偷偷躲到这里哭?”
微醇的嗓音顺着清风送入那女孩耳中。然后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砌的俏脸,粉泪涟涟,如同清晨沾滴露水的玫瑰花,楚楚动人。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女孩泪眼婆娑,朦朦胧胧间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但只觉那人逆着光,满眼盛夏的阳光似的灿烂。不由收住了笑声,声音犹带哽咽,却是倔强回道:“要你管!”
那男孩也不生气,只是也学她一样蹲着,看着她笑。小小年纪就颇有几分无赖痞坏的模样了。
等到女孩情绪稳定,泪光散开,那蹲着的男孩面貌逐渐清晰。女孩虽然觉得那男孩的调笑有些恼人,但却从他坏笑的嘴角捕捉到一丝温暖的关怀,她已经好久没有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了。
“喏,这个给你……”男孩伸手递给她一方干净的手帕。
迟疑了一下,女孩接过手帕擦干眼泪,抽了抽可爱的瑶鼻。她看着男孩俊逸温暖的脸庞,看得那样认真仔细,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里。轻启花唇,柔柔的声音带着疑惑:“你是谁啊?”
“我?我是一个很愿意帮你这样可爱小妹妹的人哦。”男孩眨了眨眼,这样笑道:“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说罢,他站起身,自信地握了握拳头,满满的护花使者的保护欲。
女孩低着头,小小的白牙咬着娇嫩的下唇,轻轻摇头,沉默中带着让人怜惜的柔弱。
那男孩见她摇头,还以为女孩不信任他,不肯告诉他谁谁欺负他,便沮丧地重新蹲下。
他没想到,女孩不是因为别人的欺负才哭泣,而是另有原因。
清风徐来,香草摇摆。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一起。虽然两人相遇时间很短,但少年就已经开始思她所思,情感与共了,看见女孩沉默无言,少年十分难受。
突然,想起什么起来的少年眼中亮光一闪,拉起女孩的柔荑,急声道:“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被那温润有力的手牵着,女孩心头一颤,却咬唇没有抗拒,随着他起身跑去。女孩看着少年奔跑的背影,小小的内心仿佛被那少年唤醒。初通情事的少女,内心对少年多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情愫,她冲少年喊道: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泊,你呢?”敏锐地感受到这句话与之前一句不同,云泊回头应道。
“林婉。”女孩报以一笑,清风中荡漾少女欢悦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得知男孩名字的原因。
很快,云泊就把林婉带到了目的地。那里草嫩花艳,溪水潺潺。只见云泊熟练地找到一块高一点的石头坐下,然后一边脱下鞋袜一边说到:“我每次心情不好就到这里来放松,这里可以钓鱼,游泳,洗澡,很好玩的。”
云泊把脚浸入水中,冷幽幽的溪水让他哆嗦了一下,他笑着向林婉招了招手道:“一起来吧,很舒服的。”
林婉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学他把嫩足伸进溪水中。凉凉的触感顺着脚蔓延而上,仿佛把她内心都是刺激地一颤,在炎燥的夏日,这的确是难得的享受。
“怎么样?很不一样吧。”云泊冲她开心地笑道。
女孩望着他,轻声嗯了一下,是的,遇见你之后,已经不一样了。
…………
林婉的父母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不幸身陨,她因此成为孤儿。林家虽然善待林婉,但一些白眼和坏脸色还是免不了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让林婉小小的内心变得坚韧起来。
那一天,林婉感受到一种交织着温暖的快乐。
……………
又是一年夏天。
温暖的晨光透过密林,光线明朗,阳光明媚,晨露还残留在野草灌木上,然而气温却是一扫夜晚的清冷变得有点暖意了。林中的生物也是苏醒起来,虫鸣鸟叫,风吹叶动。
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林婉仰着头,俏脸布满紧张的神色,双手括在嘴巴旁做喇叭状,向树上喊道:“云泊哥哥,小心呐。”
“没事。”枝叶茂盛的大树,树枝繁多,华盖如伞。云泊身形矫健,灵猴般用双手攀爬向上,那高度难怪让林婉担心。
树下,林婉一动不动地站在树底下。她略有些紧张地紧张地昂头看着树上,等待着云泊采摘药果,仿佛只要叶泉有坠落的危险,就准备立即营救一样。
而处在这种状态下的她却忽视了自己。在她目光一刻也没投注的草地上,有着令人不安的异动。
在那草坪间,草屑抖动,野草不规律而诡异地低伏。仔细看去,竟是一条斑斓条纹的三角头状毒蛇游动,它缓缓扭摆着蛇躯,碾压野草,悄悄接近着林婉……
“啊!”一声受激的痛苦尖叫从林婉花唇中吐出,小腿处传来一阵尖锐打的痛楚。
林婉低头看去,脸色顿时惊吓成雪白,她白嫩修长的小腿正被一只阴险的毒蛇紧咬着,那般模样不禁让她花容失色。
咻!正当林婉惊吓得手足失措时,一道黑影从树上暴射而来,刺穿数片叶片,劲力不减,瞬间洞穿那来不及松口的斑斓毒蛇。这才看清那黑影原来是一枝刚硬的树枝。
嘭、嘭、嘭——数次脚踏树干,云泊灵敏似猴,数个滑步滑下树来,疾步走向林婉。不待她说话,两指掐住虽死犹僵的毒蛇头部,迫使其松口,然后将之丢向远处。
“云泊哥哥……婉儿……太不小心了,呜呜……”小腿因为蛇咬和惊厥过度变得酥软无力,林婉坐倒到地上,小脸雪白,眼眶闪着泪花,可怜兮兮地看向云泊,有些自责地道。
嫩软的粉腿,皮肤光滑而白皙,然而那宛若艺术品般的小腿处却有一处红肿的伤口。那毒牙刺破的牙口泛着黑紫,可见蛇毒之烈。
不敢多做耽误,云泊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一角,然后绑在伤口上方一寸之处。防止毒液扩散,略一沉凝。云泊低下头,口唇贴着伤口,双手放在林婉柔嫩的小腿上协助挤压着,吸吮出毒血,然后吐向一旁。
“嘤咛。”小腿处酥酥麻麻地传来叶泉温润的嘴唇触碰感以及那宽厚的大手掌握感。虽然知道云泊在帮自己急救,林婉还是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精巧的耳垂都是泛起绯红。
咚咚——心跳隆隆,如揣小鹿,林婉星眸如盈秋水,含羞带怯地偷偷看着正趴在自己腿边为自己吸毒血的云泊,只觉心跳急促如鼓。不知是因为被毒蛇所惊吓,还是因为被云泊这样的亲密接触所致。
嘴唇所触之处嫩软温滑,云泊内心却并无过多旖念。他认真地重复着吸毒血的然后吐出的动作,挤压着玉腿的手在捂住红肿处时已经感受到那肿胀感渐渐消散了,不由放下心来。
逐渐从羞涩中回过神来的林婉,看着云泊,内心如淌过温流,他缓声细语道:“云泊哥哥,谢谢你。”
云泊随意应了一声,并没有在意,从小一起长大,他早已把林婉当成自己的家人了,保护她可是自己的责任。
见伤势处理好,云泊拿出自己这几天收集的药草,挑出一味清毒生肌的药草放入口中嚼成碎末,然后涂敷于林婉小腿上。
“云泊哥哥,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药草啊。”林婉认出那些药草,连声急道。
“傻瓜,药草有你重要吗?你可是我妹妹。”云泊瞪眼道。
林婉就笑,只是那笑容中藏着淡淡的失落,明明听到云泊如此重视自己,自己本该高兴喜悦呀……
一种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觉堵在心中,林婉用一种细微的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呢喃:
“妹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