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爪子把手帕掀了下去，陆昭九盯住了他。
她还得感激江挽舟帮她问了这些，她一直觉得这公主装傻的事情蹊跷，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找客青提。
“你醒了。”
“你说呢。”陆昭九翻身慢慢的扶着腰爬了起来，“怎么样了？”
“还好。”江挽舟面色从容，眼底的幽暗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看样子不太好了，我看你们的官粮，最多也能吃上两天，两天也好，啧啧……”她摇摇头，“要是粮商肯卖粮食给朝廷还好，要是不肯恐怕就难撑下去了。”
陆家一事过后，眼下长安局势本来就动荡，安居乐业、繁荣昌盛，都是表面上的和平，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造反的人还真比比皆是。
这个老妖婆恐怕在算计她陆家的时候，没有料想到陆家的号召力如此强大。
“你算计得倒是准。”江挽舟皮笑肉不笑，“只有两日的官粮，如若将粥熬得清一些，最多四五日。”
但是四五日的时间，也不够将粮食运送到长安。
陆昭九双手背在身上，摇了摇头，“我看不是你们粮食不够，是我母后根本不肯将官粮拿出来给你们。这几年年年丰收，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粮食？”
她时不时听她爹和熟识的一群老奸商聊上几句，也约莫知道这几年的行情，民间粮多，官粮肯定也充足，哪有不够的道理。不过看江挽舟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是那老妖婆克扣了。
陆昭九所言，江挽舟也想到了，不过这种事情心里自知便是，又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提出来，让太后皇上将藏起来的官粮交出来？
他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朝堂上下就更没人敢了。
“左右只能拿到这些官粮，依你所见应该怎么办？”江挽舟问。
“当然……”陆昭九嘴一张，一个白眼飞江挽舟身上，“想从我这里套话啊？你想都别想，我都说了，想让我帮你解决难民的问题，除非你娶我。你要是愿意娶我，我帮你把难民的事情解决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还能把他们安全的送回家去。要是你不娶，没得谈。”
陆昭九摆摆手，就要下逐客令。
客青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她还不知道她家公主有这等魄力，竟然直接向当朝骠骑将军逼婚。
江挽舟没想到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前几日倒贴着自己比小九还粘人，现在像是讨债一样的嘴脸。
“别的条件不行？”
“你觉得呢？”
“你之前不是要钱，我可以给你。黄金万两都行。”
“将军大方！”陆昭九拍了拍手，眼睛都笑眯了，转眼脸一绷，“不过我现在不要钱了。”
“那你要什么。”
“我就要你娶我。”陆昭九抓着他的手摸了摸，突然问了一句，“不过你俸禄不是只有这么一丢丢吗？就算加上赏银也不多，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万两黄金来，你是不是贪官呐？”
“我祖宗十八代攒的。”江挽舟气得头顶生烟，唇角抽搐的甩开她的手，走了。
她这幅样子，还从小性情好？
江挽舟怀疑客青是被陆昭九给带傻了。
“改变了主意随时来找我啊，我这锦囊妙计给您留着！”陆昭九挥着手帕，冲他娇声喊着。
等江挽舟的影子消失得彻彻底底了，客青才后怕的拉着陆昭九的手，“公主殿下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人可是骠骑将军啊，要是招惹了他，我们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怕什么，不招惹他，该死的时候也活不了。”陆昭九坦然，转眼看着客青是真快被吓哭了，才拍了拍她的肩，“安啦，他又不是暴君，没你想的这么难应付。况且你也不看看你家主子是谁，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让你的脑袋在你头上乖乖的存着。”
陆昭九满眼溢着笑，看江挽舟这幅头疼的样子，最迟两日，他肯定会妥协。
回到房中，看见门大开着，江挽舟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老嬷嬷抱着被子站在桌前，正打算往里面走，看见江挽舟的时候才停下动作微微欠身。
江挽舟掀开帘子，径直往里走去，看见里面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动，才松了一口气。
“嬷嬷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多日没人打扫过了，这天日渐暖，将军近日身体又不好，老奴担心将军会生病，所以还是把被子换下来洗晒了。”老嬷嬷温和的说道。
“不必了。”江挽舟婉拒道，“有空我自己会把被子拿出去晒，以后这些粗活，嬷嬷就别做了。你年纪已经大了，让人好好伺候你就行。”
老嬷嬷自幼看着江挽舟长大，是真的心疼他，看见他这么执拗，又不明白是为什么，轻声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性子总是这么别扭，有什么事也总是不愿意告诉别人……罢了罢了，你不愿意老奴就不换了，不过切记要注意身体。”
老嬷嬷抱着被子就离开了，看见她离开时有些虚浮的脚步，江挽舟意识到她是真的老了。
他不想让她这么担心自己，可是关于陆氏的事情……在江府、在朝廷乃至整个长安，都成了禁忌的话题。
江挽舟合了门，躺在了床上，双手举着那只人偶，看着捏得极丑的一张脸，却觉得温暖而熟悉。他穿透过它，仿佛能够见到她。
都说人死后怀有怨念，会进入别人的梦。她总是在他梦中出现，又从来不肯让他看见她的脸，必定是恨透了他，故意想要折磨他。
还好，他还把她的音容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轻轻在人偶身上摩挲，长长的叹息。
每年难民涌入长安都是陆家出手解决，如果是她在，一定能够将眼下的难题处理得稳妥。
翌日清晨。
江挽舟刚去陆府，还有几分困意，看见坐在茂密的梧桐树上冲着他吹口哨的女人，瞌睡全醒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爬到这上面去做什么？”
“来看你啊。”陆昭九吧唧吧唧咀嚼着桃花糕，沁甜馥郁的香味从唇齿间弥漫开来。
想到江挽舟马上就要娶她，她很是开心。
“下来！”江挽舟皱着眉头，“你好歹是公主，没事爬树上去像什么样？”
“猴子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