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盛慕琛说完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当然,以她那敏感多疑的性子,知道了也不奇怪。”
毕竟上次小洛摔伤的时候夏汐然给他抽过血,余梦瑶会不会怀疑上不好说。
盛夫人沉默着垂下眸去,注视着手中的清茶发呆。
盛慕琛却难得地不依不挠起来,盯着她道:“母亲还没有答应我。”
“什么?”盛夫人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惊得大脑混乱,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盛慕琛却不厌其烦地重述了一遍:“答应我,善待我的妻子,不管她以后是走是留,这是我这辈子对您提出的唯一请求。”
盛夫人跟夏汐然之间的积怨已久,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说答应就答应?
她原本到这里来还是为了驱赶夏汐然出盛家的,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痛心且无奈的消息。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夏汐然的死活?哪有心思去答应盛慕琛这唯一的请求。
她都快要急死了,不光是因为盛慕琛的病,还有公司。
盛家祖祖辈辈传下的产业哪能像盛慕琛说的那么简单,保不住就不要了?
沈墨那么恨她,那么恨盛家,只怕盛慕琛尸骨未寒就已经开始对盛氏集团下手了。
也就是说,她不仅要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之举失去唯一的儿子,还要失去整个盛家家业。
这套公寓并没有那么的大,母子俩的对话自然也传到夏汐然耳中了,一直在控制着不让自己情绪失控的她,终于在听到盛慕琛那句‘善待我的妻子,不管她以后是走是留’后,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从眼眶里面涌了出来。
她想告诉盛慕琛不用这样,她会过得很好,可是她知道盛慕琛有他自己的考量,如果他觉得这样能安心点的话,那就让他去吧。
就像给她买厚衣服一样,只要能让他心安,多厚的她都买。
视线被泪水模糊,她一连眨巴了好几遍双眼都没能让自己的目光清明起来,眼里的泪水反而越来越多,视线模糊得连手中的菜和刀都分不清楚了。
直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菜刀割伤了,血水源着伤口沁了出来,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大概是心里的疼,早已经盖过了手指上的……
盛夫人没有在公寓里多呆,在燕姐的陪同下颤颤微微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盛慕琛跟上去,摁住电梯的关门键,盯着电梯内脸色苍白的盛夫人道:“母亲不说话我就当您是答应了,还有两件事情需要母亲谨记,第一不要把今天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余梦瑶,不要去找沈墨,母亲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手指一松,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电梯内,盛夫人终于双腿一软,支撑不住地将身体靠在电梯墙壁上。
燕姐情急地挽住她的手臂:“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回去找大少爷……”
“不用。”盛夫人幽幽地摇了一下头,嘴里低低地呢喃:“盛家……要完了。”
“夫人,没那么严重。”
盛夫人又摇了一下头,随即苦涩道:“我错了吗?难道我做错了?”
“夫人……”燕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不。”盛夫人突然咬了咬牙,恶狠狠道:“都怪夏汐然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缠着慕琛,我怎么会让医生往慕琛的脑子里放东西?怎么会让慕琛失忆?都怪她!”
“夫人,事情已经这样了,怪谁又有何用呢?”
“那我该怎么办?”盛夫人突然抬头盯住她:“难道我就该失去一切吗?我辛辛苦苦守了三十多年的家难道就该这样散了?”
燕姐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就什么都不说了,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听着她控诉完又转为低泣:“可就算我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谁能帮我?”
燕姐将盛夫人扶到车上后,盛夫人突然朝她道:“电话给我。”
“夫人,您要电话做什么?”
“帮我打沈墨的电话。”
“夫人,大少爷刚刚特意交待过的,不可以找他。”燕姐为难地说。
盛夫人也想起了刚刚盛慕琛特意交待过的事,盛慕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可如果不找那个家伙怼一顿她实在不爽。
咬了咬牙,她突然猜测着说:“你说……他最近突然冒出来,会不会是已经察觉出来慕琛的病了?”
“不知道啊。”
盛夫人横了她一眼,在心里埋怨了一句:什么都不知道。
燕姐看懂了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夫人,沐灵小姐还在那个沈墨的手里。”
“所以呢?”
“所以……我猜大少爷的意思就是让咱们不要得罪沈墨,省得沐灵小姐受罪。”
“那个没骨气的,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燕姐如是闭嘴了。
盛慕琛在电梯门口站了片刻,便回到屋里,径直朝厨房里面走去,刚好看到夏汐然正在水龙头上冲洗自己手指上的鲜血。
他愣了一愣,立马快步迈过去,将她的伤手从水龙头下拿了出来放入口中。
“慕琛……”夏汐然抬头望着她。
好不容易才将泪水止住的她,眼圈看起来仍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盛慕琛不知道她是因为手指上的伤哭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跟盛夫人的话哭,更不清楚一向心细的她是怎么把自己的手指割伤的。
他想,一定是因为他。
伤口不小,光用含在口中根本不够。盛慕琛如是拉着她走出厨房,来到沙发上坐下后,又从柜子里面拿出医药箱。
看着他一声不吭,专心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夏汐然打破沉默道:“盛夫人走了?”
“走了。”
“我没控制住把真相都告诉她了,我做错了没有?”
“没有,就算你今天不说我也打算找个时间与她聊聊的。”
聊什么?让她善良他的妻子么?
夏汐然的眼眶忍不住又开始湿润起来了,她急心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盛慕琛低着头,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知道她不想让自己担心,他只好假装没看见,假装认真替她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