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儿摇了摇头,一颗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自从那一次替他处理伤口,她就猜到了许晟的身份不像是表面看上去一个农夫那么简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赵玖儿努力地保持镇定:“我是害怕,但是我知道你还是晟哥、我的相公。”
这个回答,让许晟心忽的颤动了一下,面前的小女人分明怕的直发抖,却还要努力地温暖自己、相信自己。
一个朝夕相处的普通人忽然变成了一副冷血杀手模样,不论换做是谁,害怕都是肯定的,只是每次看到许晟,赵玖儿总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晟哥我……”
赵玖儿抬头,却不料腰间一阵大力袭来,带着她就扑到了许晟的怀里。
狠狠地把人抱在怀里,许晟闭上眼睛,抛却了所有的任务、杀戮与生死,只想享受此刻的安静。
“不管你今天看到了什么,记住一句话,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赵玖儿点点头,猛地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几分沙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许晟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好了,快走吧,我带你出去。”
“不,我不能走。”
“嗯?为什么不能走?”许晟眼里露出一丝危险神色,难道是还想等着穆玉来救她?
赵玖儿面露难色:“我要是就这么跟你走了,那就是畏罪潜逃,到时候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到许晟皱眉迟疑,赵玖儿又补充道:“以后咱们还要继续经营布匹生意,若是这次不能清白离开,那以后这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不说布匹生意还好,一提到这个许晟脑子里就又浮现出了昨天她和穆玉抱在一起的一幕。
“这生意非做不可吗!”
赵玖儿愣住了,许晟他这是什么情况,突然发的哪门子火?
“这生意是我一点一滴做起来的,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怎么能半途而废?”
“而且我已经和穆公子谈了生意,以后我只负责织布就好,其他的都交给穆公子……”
听她一口一个“穆公子”,许晟脸色越来越阴沉,冷声道:“那随你吧!”
“哎哎,你今天是怎么了啊?”
说完,带着一肚子气转身离开,留下赵玖儿一人站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奇妙。
花费了大半夜的时间,清风才拖着重伤的身子回来,看到许晟后,立马下意识地凑过去问道:“主子,怎么才回来,夫人没事吧?”
许晟正在气头上,看到属下这么担心赵玖儿,立马给了他一个寒冬腊月的眼神。
看着清风傻乎乎地愣在原地,明月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忙把他拽到了一边。
先是疑惑的瞥了一眼同伴,清风抬头向着许晟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主子那风轻云淡的容颜下肆意涌动的怒意。
清风立马浑身一个哆嗦,扭头给了明月一个感激的眼神。
明月傲娇地回了一记冷眼,站到了一边。
另一边的县令书桌上,许晟随手拿了一本册子,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起来。
清风早就找准时机溜了去疗伤,明月隐藏在阴影里,直到一个多时辰过去,发现主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手里的册子一页都没有翻开。
干咳两下,明月轻声问道:“主子,要不要给那个县令点警告?”
其实他真正的意思是想说,如果主子您要是不打算做点什么,不如回家去“处理公务”?
怎么说这也是县令的府衙,一直赖在人家家里不走,不太像是主子的作风。
略略抬手捏了捏鼻梁,许晟合上眸子,淡淡道:“这一带的州长是谁?”
“主子,江州一带的知州是徐涛声。”
许晟默念着“徐涛声”的名字,眸子中不时有光辉流动,似乎是在回忆这个人。
“此人是不是多年前力保江州新河,救下了无数新河沿岸百姓之人?”
明月点点头,出声提醒道:“是的主子,这人为官多年,倒是出了名的清廉正直,只不过为人不懂变通,因此受着其他同僚的压制,颇有些报国无门。”
许晟冷冷一笑:“能在知州位置上这么些年,你说他空有一腔报国之心不懂变通?”
明月一怔,当即凝眉反应道:“主子,此人这个知州位子,也坐不稳了,这么些年来,一直有人弹劾他。”
“哦?”许晟略略思索,又道,“那你觉得这是个可用之才吗?”
虽然与清风同为许晟的属下,但是明月更擅长的还是计谋和医毒之术,与擅长打斗的清风配合,共同为许晟的左膀右臂。
明月神色不定,一番思虑后道:“尚有一丝希望。”
因为许晟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很多方面还是靠着清风明月二人来做眼耳。
“那好,你先盯着这里,我去去就回。”
心中一惊,明月看了许晟一眼,终是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
江州知州府上,徐涛声正一脸铁青地看着窗外。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又有两个官员出来弹劾他,而且看着皇上那个意思,大概自己这个知州的位子,也坐不了几天了。
“唉……”徐涛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我徐某为官这么些年,始终不忘当年苦读诗书正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公道,多年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一直听从本心,却不想如今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呵……”
徐涛声正在望着窗外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感叹人生,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略带不屑的轻呵,当即警觉地抬头:“谁!谁在偷听本官!出来!”
许晟纵身从房顶跃下,径直走到了徐涛声面前:“徐知州似乎有心事?”
徐涛声看着面前之人,眼眸里当即泛起滔天巨浪:“你是……你是许将军!”
许晟不置可否,颇为冷淡地一笑:“徐大人认错人了,我许晟就是一介草民,当年的许将军,早被当做乱臣贼子给斩首了。”
徐涛声痛心地摇头:“不,当年若不是许将军临危受命,带领着龙虎二军奔赴前线,力挽狂澜,又怎会有如今的安宁世道!”
“那些无关痛痒的往事,早已随着皇上的一句乱臣贼子而烟消云散了,”许晟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笑,“至于安宁?徐大人扪心自问,这个世道还有几分安宁!”
徐涛声脸色一白:“自从圣上登基之后,外有各方敌国虎视眈眈,内有奸佞之臣兴风作浪,天下百姓……”
???痛心地闭上眼睛,徐涛声笑容苍凉:“为这等昏君做事,这个知州,我徐某不做也罢!”
听完这话,许晟皱眉冷道:“就凭着你随性而为的性子,这个知州你也做不了多久了。”
被他这么公然磨了面子,徐涛声脸色顿时有些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官在世,不仅要清正廉洁,更要谨言慎行,忠于职守,徐大人当年死守新江一事,我也听说过,更是佩服不已,可是这些年来,徐大人敢说自己没有被周围人的阿谀奉承给蒙了眼睛?”
“徐大人整日说自己有一腔报国之志,可是这些年来江州各处的贪官污吏却与日俱增?”
“徐大人,别总是坐在府中听下面人的胡言乱语了。”
许晟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道洪钟在徐涛声的心底骤然响起。
许久,徐涛声才神色苦涩地开口:“多谢许将军指醒下官。”
许晟略略抬头:“徐大人,我只是一介草民,而且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徐涛声一怔,当即追问道,“有何事徐某能帮上忙?”
许晟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扔给了徐涛声:“此地我不宜久留,一切事情都已经写在了这里面,有劳徐大人了。”
说完,许晟便转身离开了。
徐涛声一惊,忙出声道:“日后徐某如何联系你啊!”
可惜,这个问题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留下夜晚里的呼呼风声。
另一边,在许晟离开后不久,明月便扭头去找了清风。
他正在笨拙地拿着金疮药往伤口上撒,那副不处理腐肉也不注意分量的样子,气的明月险些一脚踹过去。
察觉到明月不善的眼神,清风浑身一哆嗦,心虚地嘿嘿一笑道:“我、这点小伤,我还是可以处理的……”
明月不置可否,就那么抱拳环胸,居高临下地冷冷盯着他。
清风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放弃了挣扎,把衣服一扯,然后把金疮药扔了过去。
“还是你来吧!”
看着清风那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模样,明月一阵无奈,随手把平日里用的那些行医用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看着那面前一字排开的针灸针、刮骨刀之类,清风猛地一个哆嗦:“你还真要杀我啊!”
明月懒得解释,直接粗暴的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看到那条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后,明月不由得暗骂一声:“你怎么不死在那里呢!”
清风嬉皮笑脸地想回话,不料明月直接抽出了一把小刀,蓦地就扎了下去,疼的他“嗷嗷”直叫。
处理好腐肉,又上了药,明月才露出往日里清风熟悉的邪魅笑容。
“清风哥,我问你一点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