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可能会压制不住?”虽然得知了不好的可能性,但许晟仍然表现得十分冷静。
就连徐生都表现的这么淡定,就说明他还不是很快就会没命的那种程度。
听到许晟的问题问的这么正经,明月也不好再和他插科打诨,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口的也是干脆。“长则五七年,短则几个月。将军,这都是不可预知的事情。”
“拿捏不准?”许晟抬眼瞅了明月一眼。
“也不完全算是,”明月略微低下头,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如果将军您以后能够多多保重注意身体,保证自身内力没有过多的消耗,能够完全用来压制体内毒素,那么别说五七年,就算压制一辈子也不是全无可能。但是……”
明月说到这儿,顿了顿,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
然而许晟十分干脆的替他把剩下的话接了下去,“但若是我内力消耗过大,甚至身受重伤,那么就是每一次都有可能有危险,是吗?”
明月没想到许晟心里想的这么明白,一时之间心中说不出来有什么滋味,然而许晟说的又实在是没什么大毛病,他也只好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明月料想许晟会问他如何解毒用时多少一系列事儿,结果许晟对于这些事儿仿佛根本不在乎一样,转而又十分跳跃的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约莫有多久能下床行动自如?”
明月一愣,本能的回答道,“用不了多久,基本行动三日之内即可,恢复到八成以上大概需要起码七日。”
依照许晟的受伤程度来讲,这已经是极快的恢复能力了。这也得益于许晟对战经验实在是极为丰富,但凡是攻击过来的刀光剑影,基本都被他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规避,所以几乎没有伤害到要害的地方。
然而许晟却摇摇头,“太慢了,有没有什么快点儿的法子?”
明月神情凝重,“将军,这不慢了。”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并非是有人刻意矫情,实在是因为有许多伤势,不是人强行提前复健便能更好回复的。
许晟叹了口气,在这种专业问题上不和明月争辩,只是低声开口,“再七日才能去找玖儿,太慢了。”
他自己躺在床上多久没什么所谓,最后那一日他虽说身受重伤,然而该做完的任务也完成的毫无瑕疵。换句话说,这边儿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本就应该到了他回程的时候。
然而,只要赵玖儿有一日不在安全的地方,他便有一日不能安心。
明月能够因为清风刚一接触的不排斥就这么久以来一直笑嘻嘻的粘着清风,自然是对情义这一方面儿极为看中的。
也所以,许晟这么一句话说在明月面前,还是真的选对了人。
明月听了这话,狠狠一咬牙,像是千辛万苦才做出了决定一般。
“行!那我就给你加大剂量!把时间控制在五日左右!”
许晟虽说心事重重,不过听得明月这话,还是陡然便笑开了。
“明月你医术如此高绝,想来定然不在话下。”
一顶高帽又扣上了,许晟可谓是直接赖上了明月。
他哆哆嗦嗦的,想了想再度最后补上一句,“不过加上剂量是加上剂量,将军你可千万别和徐老先生说,要不然他知道我这么对他的弟子……”
明月猛地打了个寒战,几乎觉得未来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许晟躺在床上,好笑的笑了一声,“放心,你替我帮忙,我定然不说。”
……
于是,就在许晟同明月的小小计划之中,许晟下床的时间提前到了两日,而五日过后,他果然行动自如。虽说没有彻底恢复全部实力,但与清风对阵,已经能仅仅凭借一柄长剑就将他打的满地找牙了。
徐生在一旁定定的看着,最终清风长剑又一次落地的时候干脆的出声制止,“行了。”
许晟与清风利落收势,双双偏头看向徐生。
徐生的目光先是朝着清风看了一眼,然而话语开口,却是和许晟说的,“果然是年轻,恢复的真快。”
许晟笑意弥漫,“还是明月调理的好。”
徐生虽然心中疑惑恢复时间与他心里所预料的不符,然而许晟的恢复程度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许晟的话。
他接着便问道,“如今事情告一段落,你打算怎么办?”
他是了解自己这个徒儿的,即便是赵玖儿依旧如同以前一般,与许晟丝毫没有其余的情愫,仅仅是一个配合演戏的陌路人,许晟都断然不会对其弃之不理置之不顾。何况是现在,许晟几乎算是已经动了些真情?
果然,许晟干脆利落的回答徐生的问题,“徒儿打算即刻便启程去找玖儿,这段日子过去,探子的情报传来的更加详细。玖儿原本是被送给陈家大少爷做妾,半路却被陈家二少拦了下来——或者说救了下来。如今,正住在陈家偏南一处单独偏僻的小院儿里。”
对于自家师傅,许晟没有丝毫隐瞒。
“你了解的倒清楚。”徐生平淡的笑了一下。
“师傅过奖,都是咱们探子报来的。”许晟略微垂下头,不去看徐生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候,徐生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同许晟开口,“如果为师所料不错,你与赵玖儿并不曾有过欢好之事。”
许晟低着头,如实回答,“是。”
徐生的目光咄咄逼人的探过来,“那你可曾想过,若是她在陈家的时候被人破了身呢?”
许晟仍旧低着头,身形连晃都不晃一下,对于徐生的语气态度依旧是尊敬的。
然而他语气尊敬,说出来的话,却透着极端强烈的坚韧与决绝。
“师傅,我说过,赵玖儿是我许晟的结发妻子。”
只是这一句话一出,徐生就知道,他恐怕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被许晟考虑到,旋即,又十分泰然处之的接受。
这一刻的许晟,有为赵玖儿开天辟地的勇气。
徐生无奈的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此前面色上所附带的冷硬感已然消失不见。
试问谁青春年少的时候心里头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呢?只不过是有的人能够从一而终不断坚持,而有的人做不到罢了。
显然许晟,就是能做到的那一个。
……
赵玖儿手中的香囊已经绣完了两天,她绣完次日之后便往里边儿添了香木,却不是适合女子使用的偏甜味儿亦或是清雅的香木,而是更适宜男子使用的,清淡悠远,闻起来便令人能凝神的味道。
陈子墨在赵玖儿彻底封好了香囊之后来过一次,闻到在赵玖儿手里头摆弄的香囊就用客气疏离的语气不客气的问道,“显然是男子用的香,你想送我?”
赵玖儿只是瞧了他一眼,接着甚至连敷衍都没有,直接开口便道,“不想。”
“那为何做成了这样?”陈子墨咄咄逼人的问道。
想这皇城中有多少人想要赠他香囊佩戴,然而到了赵玖儿这儿,竟然拒绝的这么干脆?
虽然以赵玖儿的绣功和身份,陈子墨也不是诚心想要那香囊,然而现下被赵玖儿当面落了面子,这可就不是同样的事儿了。
赵玖儿避而不答,只是随手又将香囊抛起来再接在手中,“我喜欢,不行吗?”
陈子墨一时无言,心里又把赵玖儿是“乡野村妇”这事儿叨咕了许多遍。
再之后,他没和赵玖儿说上几句话,就十分不爽的转身拂袖走了。
赵玖儿倒是笑盈盈的,“少爷慢走——”
而等到陈子墨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以后,赵玖儿的目光才陡然深邃下来。
她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香囊。
赵玖儿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不喜欢用香水的,如今到了这个时代,更不会用起什么香囊来。然而香囊做好了,总要添进香木去。
赵玖儿几乎是想都没想,一股子清淡悠远令人镇定的香气便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是许晟身上偶尔会带起的香。
许家不富贵,按理来讲,许晟身上应当是泥土的味道更多些。然而赵玖儿隔三差五的,总觉得许晟身上这股子极偶尔才有的香气最为好闻。
是一种令人心神安定的味道。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就找了一样的味道来。
可是如今这会儿,赵玖儿脑子里回忆完自个儿昨天做的愚蠢事儿,就不由得觉得十分后悔。
她平时也不是那么刚直的人,昨天如果干干脆脆的将香囊顺水推舟送给陈子墨,那可是多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啊!
然而就因为她心里一个小小的别扭的心思,弄得她将这事儿给毁了??
香囊又掉在手里,赵玖儿将它放在面前的石桌上抬手戳戳,“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可爱呢?时不时的,非要出来搅局。”
而就在赵玖儿十分专心致志的和小香囊说话的时候,一块儿石子儿“嗖”的一下从她耳边掠过,旋即直接激进湖水之中,溅起一波水花。
“谁?!”赵玖儿猛地回头,陡然警觉起来。
这会儿正是偏进正午的时候,红生方才才出去小厨房守着顺带搭把手给她弄饭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换句话说,这整个院子里,正常情况下应该就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
这突然飞过来的石子儿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