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小时候躲在衣柜里。里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小的身体在不断颤抖，却不敢哭出声音。
因为妈妈说过，如果苏婉君的哭声被坏叔叔听到了，就会被带走。
然后，外面响起吵架和摔东西的声音，然后是女人的哭声。苏婉君很害怕，抱住自己的膝盖浑身颤抖。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咬住手指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虽然被困在衣柜里，但苏婉君仍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那种味道，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不要……不要……”苏婉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额是汗。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醒来以后她仍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轻轻落在苏婉君的额头上。唐永辉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苏婉君翻坐起身四处张望。机舱里只亮着几盏夜灯，大部分乘客都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对，她和唐永辉在飞机上呢。
“没事……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有点吓到了。”苏婉君攥着袖子擦了擦额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窗外，唐永辉提醒说：“还有两小时就能抵达多伦多了，刚才空姐说当地气温比较低，要注意添衣保暖。”
“嗯，我知道了。”
苏婉君的视线落在唐永辉手中的平板电脑上，眉头轻蹙：“你一直在工作吗？医生说过要……”
“医生说过要好好休息，不代表不能看会儿电影放松一下。”唐永辉把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是播放了一半的电影。
瞄了一眼，苏婉君故作生气说：“最好别让我逮住，否则有你好看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淘气！”唐永辉敲了敲苏婉君的额头，浅笑说：“再睡一会儿，抵达多伦多以后我会把你喊醒。”
不知为何，苏婉君登上飞机以后觉得特别困。打了个哈欠，她重新躺回去把被子盖好：“你也别看了，好好休息。”
“好的，晚安。”
“晚安。”
没多久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苏婉君很快又睡过去了。她熟睡的样子很好看，眼睫毛两把小扇子，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像极年轻时的苏冰。
父女俩从今以后相依为命，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唐永辉的视线重新回到平板电脑上，快速把画面缩小。这是两小时前来自康振业的留言，对于他来说并非好消息。
“沈嘉伟查到泰国当年发生的事，我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过些天风声过了，我再想办法出国会合你们。以前的电话不要再打，这是我的新号码。”
合上平板电脑，唐永辉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既然沈嘉伟已经查到二十五年前的事，想必很快就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还好唐永辉早有准备，在北城逗留了短短一个月，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他在泰国以及东南亚的大部分资金，已经转到瑞士的个人账户。
接下来他该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好好养身体，与苏婉君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
再次醒来的时候，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座椅上。苏婉君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飞机已经着陆了。
这一觉，她睡得可真沉。
“走吧，其他乘客都下去了。”唐永辉打了个哈欠说。
空乘人员和护工早已准备就绪，在他们的帮助下唐永辉坐上了轮椅。出发的时候本就没有什么行李，苏婉君抓起手提包就走。
“爸，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苏婉君好奇地问道。
“嗯，前些年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觉得环境挺好。”唐永辉心不在焉地应说。
走出机舱的那刻，白茫茫的一片吸引了苏婉君的注意力。“快看，下雪了！”
“对，飞机降落前刚下了一场雪。”护工解释说。
帝都和北城属于南方城市，最低温度也不过是四、五摄氏度。苏婉君兴奋不已，趴在落地窗前看了又看：“爸，你看雪花多漂亮！”
“喜欢这里吗？”唐永辉笑着问道。
“嗯，喜欢，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呢。”苏婉君难掩心底的兴奋，转身抱住唐永辉的胳膊问道：“我们今晚住哪里？等会儿能出去走走吗？”
唐永辉看了一眼手表，催促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出发还赶得上午饭。明天如果天气好，我让她们带你出去转一圈。”
“好。”苏婉君点头如捣蒜。
花了半小时来到出闸口，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笑着迎上前。唐永辉朝她挥了挥手，解释说：“她叫玛丽，是这里的管家。以后由她负责照顾我们的起居饮食，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她就行。”
“老爷、小姐好！欢迎你们来到美丽的多伦多！”玛丽的手中拉着行李箱，吩咐护工说：“司机在外面等候，麻烦先换上羽绒服。”
室内外的气温，简直是两个极端。走出机场的那刻，迎面刮来的寒风让苏婉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玛丽连忙上前帮苏婉君把帽子拉好，笑着问道：“还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吧？帝都应该挺暖和。”
“嗯，我们离开的时候有十几度呢。”苏婉君搓了搓双手，抢在护工之前把唐永辉扶起。大概是长途飞行的缘故，他的脸色比刚登机的时候还要差一些。
玛丽细心护着唐永辉的头部，询问道：“老爷，请问现在先回家，还是去医院？”
“回家，让家庭医生来一趟就行。”唐永辉费力钻进汽车，轻声吩咐说。
从机场到别墅，足足两小时的车程。苏婉君一直望向窗外，道路两旁的松树全都被白雪覆盖着。
从北城到帝都，再到多伦多，苏婉君感觉眼前的一切如梦一场。
“这里的环境和空气，更适合养病。我已经约了医生商量手术的方案，最快下周一就能动手术。”唐永辉主动解释说。
手术……
苏婉君差点忘了这回事，放松的神经再次变得绷紧：“爸，手术一定会很顺利，别担心！”
“瞧你比我这个病人还要紧张。”唐永辉再次敲了敲苏婉君的额头，笑容温柔如。
吐了吐舌头，苏婉君开玩笑说：“你是我爸，能不担心吗？”
“傻丫头。”唐永辉的坏心情，因为女儿的笑容而变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九知道自己当上父亲以后，会那么兴奋。
大概，这就是骨肉亲情才能带给他们的愉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