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七助老乡一臂之力在纪凡看来是胳膊肘儿往外拐,实际上纪凡却忘了一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如今,他与老七成了陌路人,即便上课时彼此相见,两个人也一句话没有。本是一个屋檐下呼吸的同寝兄弟,谁也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纪凡现在的生活际遇已沧落到最底限,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才能不伸手向父母要钱,而自己能养活自己,至于老七这个人,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早已消逝。
老七是南方人,心思本就细密,因为上次和纪凡的冲突,也的确有一阵子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老七家的生活条件相对来说优越一些,当得知了纪凡他们现在的居住环境后,心也软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他心里的怨愤已经逐渐被打磨掉。在他看来,毕竟曾经一个寝室住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的多。他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这几个兄弟,当然,这里边也包括纪凡。
老七私下里与除了纪凡外的几个室友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会上,老七让他们改变一下眼下的居住环境,至于钱的方面,他愿意全额为他们出。这几个人对老七的好意都心领了,一再的推脱说:“不用,不用,还有半个学期就毕业了,眼下总能捱的过去。”老七见大家的心意已决,也没再三劝说,于是便单独请他们几个吃了顿饭,在饭桌上他表示要解开与老三——纪凡之间的疙瘩,马上毕业了,以后步入社会,应该还是除了亲人外最亲密的朋友。
几个人都为老七宽阔的胸襟所打动,也一致赞成要帮他这个忙,只不过都感觉纪凡这个人太拗,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摒弃前嫌,与老七和好。
还是老七有这方面的经验,他说:“我有一个办法,只不过需要大家的配合,咱们学校每一个寝室楼里的每个楼层都有广播喇叭,到时候你们帮我把纪凡带到咱们的寝室楼,接下来的事我来做。你们就瞧好戏吧。”
虽然大家不知道老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很欣然的答应了他的请求,至于把纪凡带进寝室楼,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二天中午下课,纪凡几个人在食堂吃过饭,老六就一把拉过纪凡。“三哥,咱们去寝室楼一趟!”
纪凡极不耐烦的说:“去那干啥,都搬出来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找大哥啊。”
“找什么大哥,我还有几件衣服要回去取,马上夏天换季了,搬家的时候我忘记带出来了。”
“就这点儿事儿还得把我搭上。”
“三哥,你真不讲究,当初你追于倩,我还陪着你去女寝呢。”
“得,老六,别说了,不就是回寝室吗,我还怕谁不成。”
其实纪凡心里不情愿,他怕见到老七,没有话说,还弄的尴尬。他只想着陪老六去,而自己在寝室楼里等他便是了。
几个人在阔别了寝室一年多以后,第一次回来,至于老六编的回寝室取衣服的谎言,纪凡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以为这都是真的。
走进寝室楼,刚上到二楼,广播喇叭突然“丝丝拉拉”的响了起来,紧接着喇叭里传来了老七的声音。“睡在我下铺的三哥——刘纪凡,我是老七,现在我当着整个寝室楼里所有人的面向你道歉,希望三哥原谅老七,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个寝的兄弟。”
短短的几句话一下子震住了纪凡,他全身突然间失去了力气,单手扶着墙,脸上现出羞.愧难当的神情,其他几个人也都特别惊讶,没想到老七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化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纪凡,你快去找老七啊,人家都这么诚恳的向你道歉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老六在一旁推搡着纪凡语重心肠的说。
纪凡从二楼的楼梯口一路小跑直奔广播室,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他看到老七正双手扶着麦克,刚要张嘴继续他的第二遍道歉言辞,纪凡一把拉住他,“行了,兄弟,咱们寝室的事儿就别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了。”老七以为不会这么快就把当事人招引来,定睛一看,纪凡已经把他拥在怀里,两个男人都哭了。
原来除了男女间的爱情之外,朋友间的友情也是何其的珍贵。老七的这一次道歉,让纪凡记在心里一辈子。
当天晚上纪凡寝室的八个人齐聚出租屋,纪凡特地准备了两个菜,由于经济紧张,他只买了豆角和茄子,老七看在眼里,二话没说,直接到超市买了一些熟食和啤酒,他准备这一次为了友情再吐一回。
他们像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一样,一边哼唱着轻快的校园民谣,一边享受着毕业前纯真质朴的友谊带来的心情愉悦,这一晚老七睡得香,纪凡也好梦一连。
当我们因为冲动断送了友情,几年后,也会因为冲动失去爱情或亲情,当我们试图去弥补,才发现当初的人已经失联,只有当初的冲动还堆积在枕.边,任泪水一次次湿透枕巾。
大学四年的生活即将划上圆满的句号,纪凡学业不算优秀,但也如愿的拿到毕业证书,而且在临毕业前收获了一段真诚的友情,他感觉这比处一个女朋友要划算。
参加完学校的毕业典礼,大家将各奔东西,老七老八要回南方的家乡发展,而老大要继续读研究生,其余的人都准备留在省城发展,包括纪凡在内,也打算在这里闯出一番天地来。
在简单收拾了行囊后,老七老八准备踏上回家的火车,哥几个都十分想念,一齐去车站送他们。
在车站的月台上,他们相互簇拥着,相互的用不舍的泪水诠释着这四年来建立的深厚情谊。纪凡对老七老八说:“兄弟保重,寝室兄弟里,你们最小,但以后最有本事的应该是你们。等有本事了,千万别忘记这群穷哥哥,回家乡换电话了来个消息,我们大家保持联系。”
老七握着纪凡的手:“三哥,你知不知道,其实上次我用广播喇叭道歉的办法是我们老乡想出来的,就是当时喝酒得罪你的那个人。”
纪凡听到这样的答案更加不自在,此时才感觉自己在别人面前有多么渺小。
“呵呵……一定替我向你的老乡道个歉,我这当大的一点儿样都没了,让你们笑话了。”
“说啥呢,三哥,咱们谁都没有恶意,只是当时太小,太幼稚了。行了,不说了,我和老八回去以后会联系各位哥的,都回吧。”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寝室的六个人看着远去的火车,一阵阵酸楚涌入心头。纪凡终于明白,不能让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一辈子!老六几个人似乎看出了纪凡的心思,忙拉着他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几个人走到一处过街天桥,看到几个乞讨的人跪在那里,等待着路人的施舍,纪凡一马当先,一个碗里扔了五块钱。
其他的兄弟都指责他,“这些人天天在这儿,你天天这么给还能给得起吗?况且咱们现在的日子过的这么苦,还有钱给他们,而且还是一人五块,你真是活雷锋。”
“我呀,看他们一个个怪可怜的,感觉比咱们过得可惨多了,起码咱们还有父母啊,起码咱们不至于沦落到要饭的地步吧。”
“那下一步呢,我们怎么办,你在毕业前也没去一家单位实习,这工作怎么找。”
“我呀,还没想过呢,这大学一毕业就有点儿蒙了,虽然拿了毕业证,但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行的话,我就从社会的最低层干起,一步步往上熬吧,只要能挣钱就行。”
老六马上说:“我有一个老乡,人家二十岁就出来了,没念过大学,在省城一家洗浴中心当男服生,听说一年下来加上客人给的小费钱都挣三四万呢。”
“真的假的,干那个行业也不用文凭啊,好像很简单,熟悉两天就差不多了吧。”
“不太清楚,反正我看他钱挣的很容易,听他说,要是碰到大方的老板,一下子就能打一百块钱的小费,一晚上碰到三个四个的,不就挣大发了。”
“哪儿啊,你朋友在哪干呢?”
“这个他没说,他是怕我去撬行吧。自己找呗,这大街上花花绿绿的洗浴多了去了,估计哪一家都缺少男服生吧,现在这方面的人不好招,都干不长。”
“你说大学毕业去当服生,让人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纪凡,要是我就不这么想,能挣钱就行,管他什么行业,反正咱们也没做违法的事。对吧!”
“说是这么说,可是……行啊,哪天你陪我去看看,要是再不找工作,就得伸手管家里要生活费了。”
纪凡对洗浴这个行业很陌生,刚从校园走出来,社会上的人和事,他才接触了多少,以前在油品公司的时候,他领教过了那儿的老板,而这一次,他又要去接触洗浴行业的人,是凶是吉,就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