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晚微微叩首,带着钟离离开了降霜宫。
她们走后,不远处传来了南南的哭声,她心里一阵慌乱跳动,站起来朝南南的哭声走去。奶娘正在哄他,南南也不噙奶,只是拼命地扯着嗓子大哭,哭得人心惶惶。
“怎么了?”她走过去接过南南,轻轻摇晃,却还是止不住他的哭。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二皇子吃了奶之后就哭个不停,给他玩具他也不玩。”奶娘也无济于事,却仍拿了一个毛绒做的小鸭子去逗他,南南脾气大得很,一把就推开了玩具,仍歇斯底里地大哭。
风九霄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些发烧,真是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了,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对奶娘说:“奶娘,麻烦你去药方帮本宫拿些药。”
“什么药?皇后娘娘,不请太医过来看看吗?”奶娘看着发烧的二皇子担忧不已。
风九霄摇了摇头:“不用,本宫写一副房子,你去太医院拿过来就好。”
奶娘点了点头,看着风九霄在椅子上坐定,认真地写了一副药方交给她:“记住不要拿错了。”
看着奶娘离开,风九霄抱着已经哭睡了的南南,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嘴里哼着很轻的调子。她已经不信任别的太医了,与康齐羽认识了这么久,她也学到了一些皮毛,而且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面对别人了。
没过多久奶娘就拿着牛皮纸包好的药回来了,风九霄让她分类去煮,再把煮好的药放在一起熬制,又继续等待了几个时辰,药熬好她亲自送进南南的嘴里,这才放心地将南南交给奶娘。
第二日,天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降霜宫的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风吹过来只能闻见淡淡的花香。
风九霄起了个大早,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团儿和圆儿两个人,一人化妆一人梳发,她则低着头看着宫装上的绣花缎子发呆。
团儿见风九霄不高兴,便说道:“皇后娘娘,奴婢跟您说一件事,让您开心开心。”
“哦?什么事?”
“今天奴婢经过露贵嫔的宫邸时,看见露贵奴婢在院子里练跳舞,摔了好几跤呢。”团儿笑盈盈地看着风九霄,“那样子可叫奴婢笑了好久,真想叫娘娘去看看呢。”
风九霄挑了挑眉:“哦?是吗?后天的歌舞节,露贵嫔也要参加,她练得不好?”
“简直是太差了,奴婢看着一点感觉也没有,像那个什么……群魔乱舞!”
这个比喻惹得风九霄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吗?那就好玩儿了。”
“是啊,歌舞节上贵嫔一定会出丑的。”团儿吐了吐舌头,“谁让她那么嚣张,竟敢挑战娘娘的权威。”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风九霄从镜子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以后晚晚不在了,你就可以代替她的位置来伺候本宫了。”
“团儿不敢,团儿怎么样也不敢觊觎晚晚姑娘的位置。”她吓得跪了下去。
团儿比晚晚要虚长几岁,以前一直在太后和皇上那里伺候,懂得察言观色,比晚晚要稍聪明些,可风九霄却仍觉得她的晚晚是不可替代的,但团儿也是个好丫鬟。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本宫说的是真心话。”
团儿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怯怯地看着她:“娘娘……”
“好了,继续梳头吧,本宫待会儿还得去碎舞阁呢。”
梳妆打扮后,团儿和圆儿扶着她来到了碎舞阁。
正是风清气爽的好天气,碎舞阁门口两边种着的小碎花开得极好,风九霄被吸引了注意力,蹲下身去看,尽管刚下过一场雨,但看似柔弱的小花却一点儿也没有被摧残,仍然鲜艳无比。
“皇后娘娘,这花开得真好。”见风九霄对这花儿感兴趣,团儿也赞赏地说道。
风九霄冷着眼站起来,勾了勾唇角:“娇贵的花儿无论再怎么悉心照顾,也终究逃不过一死,像这种花儿,无论雨水再怎么击打,都还是很顽强地生长着,令人厌恶地生长着。”
团儿费解地看着风九霄,从她的语气中团儿听出了些许恨意,她多年的奴婢生涯告诉她,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说话。
“行了,进去吧。”她站起来朝碎舞阁走去。曾几何时,她也像这样的杂草一般,无论怎么被人抨击都没有倒下,可如今她看见这杂草,却心生厌弃,恨不能将它们全部拔光。
走近碎舞阁就听见伴奏声,院子里靠树干坐着一个女人,盘腿而坐,腿上放着古筝,悠扬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空旷的院子里,十三个舞女身着一样的舞衣,在歌声中翩翩起舞,如蝴蝶一般展翅欲飞。
就算她们看见了风九霄,也没有停下舞步,而是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之中。
惊鸿舞,不惊鸿不能成舞。
当粉白相间的舞衣在地上缓缓落下,风九霄叹了一声,鼓起掌来:“很好。”
她们这才像蝴蝶见了花儿一样扑闪着翅膀朝她奔了来,一齐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
看见她们的舞衣沾了灰,风九霄摇了摇头:“你们快起来,这样跪着弄脏了舞衣就不好了。”
依依微微屈身:“谢皇后娘娘体谅,有了钟离姑娘的加入,我们的排练更加顺利了,皇后娘娘觉得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没有了,本宫觉得已经足够完美了,你们在歌舞节那天不要出任何差错就可以了,再排别的舞给本宫看看。”
团儿从一旁拿过圆凳,加了个丝绸软垫之后请风九霄坐下。她缓缓坐下,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你们就当做本宫不存在,继续练习吧。”
依依看了一眼舞女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继续。
风九霄揉着微微酸痛的脚踝,音乐响起,她们开始排练。
看了没多久,外头突然有太监进来通报,说皇上来了,风九霄蹙了蹙眉,立即问团儿:“碎舞阁有后门吗?”
“见到朕就要找后门离开吗?”话音刚落,慕容锐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此时却像是一块被烧红了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转头去看他,仍是穿着一袭金色的龙袍,自从他被检查出了有肝病之后,就日益愈瘦,龙袍也改了无数次,身材虽然颀长,却扔仍显得纤瘦。
面容仍然没变,龙之骄子的脸庞总是勾起唇角,是不屑而轻蔑的微笑,是想把所有都踩在脚下的傲气。而那一双始终蒙着迷雾的双眼,此时也露出了丝丝寒意。
风九霄盯着他,面无表情,身体从头到脚开始发亮,脑子高速运转着想着解决的办法。昨天的争吵似乎还近在眼前,那样的冷漠,好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叫她无法忘记。
她想了想,慕容锐说得对,他是皇帝,他想纳谁就纳谁,也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她作为皇后更要大度宽容,因此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只是问团儿后门修理好了没有,晚上可别招了贼,皇上怕是听错了吧。”
“是吗?”她的笑容虚伪得令他不忍堪看。
“皇上也来这里看舞女们排练吗?”她巧妙地回避了他的问题,吩咐团儿道,“团儿,看皇上来了还不赶紧搬凳子?”
团儿啊了一声,连忙去搬圆凳。慕容锐摆了摆手,沉声说:“不必了,她既来了,朕也就不必呆在这里了。”
风九霄挑了挑眉:“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在这里,皇上就不来了?那以后臣妾是不是也应该避着皇上呢?”
“朕原本就是来看她们的舞练得如何的,现在既然你在这里,朕也放心了,不是吗?”
解释就是掩饰,风九霄冷哼了一声:“皇上不必跟臣妾解释,皇上要走便走,要留便留,臣妾身份卑微,也阻拦不了。”
慕容锐见风九霄打翻了醋坛子,心中欢喜,双手环胸靠着树干看着她:“听皇后的话,好像别有用意啊。”
“臣妾不敢有别有用意。”风九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我真的不想再和这样的你说一句话了。
她紧皱着眉头盯着舞女们,可眼睛就是无法定焦,怎么都看不清楚,越是看不清楚她就越是烦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相互扭个不停。
“对了,既看见了皇后,朕就要谢谢皇后,皇后的速度如此之快,让朕也十分愕然。”
看见她阴郁的表情,慕容锐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现在的他十分坦然,因为他坚信在这皇宫之中,唯一能束缚住风九霄的人便是他和南南了。以前他们每每吵架,风九霄总会趁此机会离开宫里,有了南南之后她才减少了出宫的频率。不过他仍是怕,已经提前地做好了准备。
风九霄不解地看向他:“皇上说什么,臣妾不太明白。”
“夏答应的住所,朕去看过了,皇后安排得很好,朕不用费心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其中找到一丝不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