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锐盯着蒋大人看了许久,将燕嫔打入冷宫不是他的主意,但却很合他的心意。现在蒋大人要他放了燕嫔,那岂不是不顾太后的面子?想了片刻,他便找出了一个权衡的办法,说道:“燕嫔触怒了太后娘娘,所以太后要将她处死,朕念及多年的情分,才没有将她处死,而是打入了冷宫,现在蒋大人你要求朕放了燕嫔,这是在开玩笑吗?”
听见慕容锐的话,蒋大人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便再次说道:“皇上,徽州永州安州这几个州一直是微臣在掌管,皇上是否觉得微臣管理不当?”
“你自己觉得呢?”慕容锐想,他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蒋大人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他在心中斟酌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悲怆的表情:“皇上,微臣知道了,一定是有些大臣们看微臣掌管这样多的州郡不顺眼,所以参了微臣一本,还请皇上明察啊!”
慕容锐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拿过面前书桌上的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挑出了几本密奏,重重地扔在他的面前:“蒋大人,你好好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本子,里面贪污受贿奸淫掳掠扣税做假账,都有你的份儿!”
突如其来的怒气让蒋正戎显得不知所措,他颤颤巍巍地弯下腰去拿起那几本密奏看着,里面列举出了不下十条他的罪名,每一条都足以治他的死罪,看到第二本他便看不下去,扑倒在大殿之上跪了下去。
哭天喊地道:“皇上,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啊,皇上请您千万不要相信,微臣一生公正严明,怎么可能做那贪污受贿之事呢?微臣真是两袖清风啊,不信,不信皇上可以去微臣的老宅子看看,里面哪里有奢华之说啊!”
他冷笑了两声,手中把玩着毛笔,时不时地朝蒋大人看过去,老宅子虽清贫,但他已核实,在京城、徽州和永州这三个地方,分别都有以他亲戚为名号买的房子,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他只是不想点名罢了。
“是非对错,朕心里清楚,蒋大人你也不必在这大殿之上扭扭做作歇斯底里的,朕看了头疼。”
蒋大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伴随着点点尴尬,他盯着慕容锐看了半晌,语气也渐渐生硬了起来:“皇上,微臣少时辅佐先皇,老时辅佐您,现在您难不成要治微臣的罪?当年先皇御驾亲征平了西北的战乱,那时候可是老臣陪在先皇的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这才有您的今天!”
“哦?”他挑眉,嘴角含笑道,“你的意思是,没有你,就没有朕了?”
蒋正戎怔了怔,硬生生地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您既不为微臣想,那也别怪微臣不顾主仆之宜。实话告诉您,在这宫内已经有三百精兵包围了整个皇宫,微臣也不想做什么,只想救出我那心肝宝贝女儿,若是皇上愿意放了月儿,微臣必定撤兵,若是皇上不愿,执意要月儿死在那阴森寒冷的地方,那么微臣也就只好带兵去将月儿救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造反?”
蒋正戎抬起头看着慕容锐,这个不过二五左右的男子此时表现出了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场,像冰块一样将四周的空气全部冻结冰封,他下意识地觉得害怕,可他又想,他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在来皇宫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皇上,微臣不敢,微臣只想让皇上顾及与月儿的情意,将月儿从冷宫中释放出来,那么微臣自然会收兵。”
一个总督,同时掌管着好几个州郡,手里有一些兵权是很正常的事,慕容锐在心中琢磨。但在京城,所有的兵权都握在他的手上,尽管可能赶来的速度较慢,但他仍然知道蒋正戎手里的兵只是一般的工兵派不上什么用场,一千工兵也差不多约等于一百精兵而已。因此他没什么可怕的。
同时愤怒的火焰也在他的胸腔里燃烧着,照蒋正戎的意思,若是不放了燕嫔,那蒋正戎便要出兵造反,他绝不可能受这种威胁。
“在你的眼里,朕就是这么好欺负的么?”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黑二,道,“蒋正戎出言不逊,触犯龙威,将他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蒋正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皇上,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微臣为国效力了这么久,岂是你一声命下就能进大牢的?皇上,你如此不厚道,微臣——微臣手里还有兵权!只要微臣一声令下,宫里的那群精兵就会立即攻进来,皇上!微臣并没有想造反之意,但若皇上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老臣,那老臣也不得不反夏了!”
“好啊,朕倒要看看你怎么反。”慕容锐镇定非常,坐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他示意黑二暂时不要动,看蒋正戎能有什么法子。
蒋正戎退后了两步,慌乱之中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口哨,猛吹了两声,口哨的声音传上了天际。
慕容锐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情不自禁地浮上一丝笑意,已经被他识破的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这时候,黑一从外头走进来,跪在了大殿上:“罪臣请皇上责罚,罪臣擅离职守没能保护好皇上。”
“蒋大人的精兵们,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被俘,在宫外潜伏的两千兵也已经全部投降。”
黑一话音刚落,蒋正戎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后一步,手紧紧地抓住那个口哨:“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蒋大人,朕真不知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朕。”他冷笑了两声,再不愿看见这个背叛他的‘忠臣’,挥了挥手对黑一说,“下一道圣旨,把他关进大牢,抄家,家中男丁全部抄斩,女丁一概流放到西边荒芜地,另外下旨,三日之后处死燕嫔。”
蒋正戎已经完全崩溃,听见慕容锐要处死自己的女儿,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昏君,你就是个昏君!老臣辛辛苦苦为朝廷效力,到头来却得到这样的下场,昏君!”
黑一懒得再听下去,走上前一掌劈了下去,将他劈晕,命人驮了出去。
慕容锐已经开始拟旨,黑一走到他的身后端端正正地站着,大殿里安静下来,慕容锐一边儿下着处死燕嫔的圣旨,一边问黑一:“你去哪里了?朕最近没怎么见着你。”
黑一怔了怔,说:“皇上不是让微臣出宫办事吗?”
“事情早就办完了吧?”他似笑非笑,扭头瞥了黑一一眼,问,“说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朕好给你许配。”
“没有。”黑一生硬地回答,一旁的黑二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没有?没有你腰上绑着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女人送的香囊?”黑二也忍不住说话了,“前些日子你不是在京城买了一套小宅子吗?难道不是金屋藏娇用的?”
黑一使劲儿地瞪了黑二一眼,道:“就你话多,那宅子是皇上先前就说要买来送给卑职的,卑职现在有用处,便买下了。”
“哦?”慕容锐挑眉,一向不苟言笑的黑一竟然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他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吗?“黑一,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是有了心上人,早早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黑一谢皇上挂念,黑一没有心上人。”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
慕容锐呼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腹部有些不适,蹙起眉坚持着将圣旨写完,吩咐站在一旁的小路子道:“小路子,你去把康太医请过来。”
“皇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小路子立即紧张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发现他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点了点头,立即朝外头跑去。
在接下来的这短短时间里,慕容锐的腹部绞痛不止,像是有一双大手在揉搓着他的肚子,尖锐的疼痛让他流下大颗大颗的汗来,黑一发现异常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他摆摆手让黑一去拿先前储备在宫里的止痛丸。黑二递上来一杯纯净的温开水。
“今日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上,皇上一直都没怎么进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黑二问道。
慕容锐苦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心事多如牛毛,是怎么也梳理不通的。有一件事已经堵在他的心里许久,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预谋,都是因为一个人,而叮铃出宫后,亦不知能不能帮他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黑二见慕容锐不愿说话,便也闭口不言,却见他的汗更大地落下来,不禁有些揪心,扶着慕容锐在一旁的侧踏上躺了下来。
尖锐而持续的疼痛像刀子一遍遍地刺着他的腹部,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身体也疼得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