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拂尘一摆,朗声说道:“正是贫道,请问道友是谁?到我峨眉到底所为何事?”
那老道微微一笑,道:“贫道乃苍岩派的掌门,道号搜尘子,因久慕道兄大名,只恨缘悭一面,一直无缘拜见金面,所以这次专程赶到峨眉山来,一睹道兄仙风道骨!”
那苍岩派在河北苍岩山,建派时间不长,尚不足百年,据说是个头陀所创。那头陀游历天下,以武会友,博习天下武功,汲取其他武术精华后,自创了属于他自己的武功路数,后在苍岩山开山立庙,独建门派,以苍岩山为名而叫苍岩派。
无为听后不动声色,又问:“道兄若是只为看望贫道,为什么又纠集这许多人来?为何未递拜帖就擅闯我派?你也身为一门之长,难道连这些江湖规矩都不懂么?”
搜尘子给问了个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答对,只涨红着那张紫茄脸,吱吱唔唔道:“唔,这个……贫道我。呀,那个……不是我……”
这时,又见另一人走了过来,用手一拽,将搜尘子拨拉过一边,不耐烦的道:“哎,你这个死老道,说话吞吞吐吐吱吱唔唔的,一点都不似个男人,说了半天都放不出个屁来。看我的,让老娘来说!”
那人说着用双手一叉腰,又道:“哎,我说无为老道,我看你当这掌门人也当得够久的了,也该把这位子让出来,让别人坐坐了吧?别老占着不挪窝,坐久了屁股会长毒疮的!”
无为一看,只见面前这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若不是穿着一身花衣服,脸上又涂脂抹粉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大老爷们呢。
更为惹眼的是,这个婆娘腰间居然插着两柄巨形金雀开山大斧!
那两柄巨斧,少说也有八九十斤,在艳阳的照射下闪着耀眼光芒,甚是吓人。其人其貌其斧,简直就是个要命的母夜叉!
无为看了她一眼,冷冷问道:“请问这位是谁?我做掌门久不久与你何干?尔等为何要来管我峨眉之事?”
那恶婆娘双眼一瞪,大叫道:“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你老霸占着这掌门人的位子就不行!”
无为哈哈一笑,道:“朋友,我峨眉之事似乎轮不着你来管吧?就算要换掌门人,也轮不到你这局外之人来说三道四评头论足的吧?”
见那婆娘如此无礼,无为的弟子早就看不下去了,若不是有师父师叔在场,不好放肆的话,早就有人冲出去与那疯婆娘打上了。
尤其是性子火爆而又好斗的杨先党,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牙齿咬得格崩崩响,听师父如此说,梁满等人也不禁跟着纷纷叫道:
“对!我们师父做这掌门人做得好好的,岂能让外人说换就换?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们峨眉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来操心,你以为你是皇帝吗?就算是皇帝他也管不到我们的事!”……
其他峨眉弟子也跟着喝叫不断,尤其是杨先党那张嘴更贫,只听他叫道:
“你们这些恶人乌龟王八旦!眼红我师父的掌门人位置,想来抢吗?我们师父不做谁来做?给你这不男不女的贼婆娘来做吗?”说完,还用手一指长得母夜叉般的那个恶婆娘。
无为道人把眼一瞪,喝道:“先党,休得胡言乱语,尽说些粗俗之话!”
杨先党这才不敢说话了,但却气坏了那个母夜叉,只见她吼了一声,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就向杨先党扑来。
杨先党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刚才打得正起劲就没得打了,现见又有人主动找上了他,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如此机会焉能错过?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打了再说!
何况这母夜叉虽是女人,但看着更象个男人,而且象个粗猛的男人,能打败一个比自已更高大更威猛的对手,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事情,无疑更有征服后的快感!
杨先党见母夜叉扑了过来,右拳猛向对方的左手腕一击,同时左臂上格,挡开母夜叉抓向自己的蒲扇大手,右拳就着击打之力,顺势向前一滑,啪的一下正打在母夜叉的肚子上。
母夜叉挨了一拳,倒没觉得什么,杨先党却如打在钢墙上一样,手腕生疼,被震得咚咚咚地倒退了几步。不禁暗吃一惊,知道碰到了难啃的硬骨头,遇到比他厉害得多的对手了!
母夜叉一愣,似乎想不到杨先党敢打她,瓮声瓮气的道:“哟,你个猴崽子还敢动手打你老娘呀?看我不把你撕成两片才怪!”
话落,张开大手扑了过来。杨先党一猫腰,哧溜一下从那婆娘腋下钻了过去,左脚顺势向后一个撩踹,正踢在母夜叉的屁股上,一下把那恶婆娘踹得向前踉跄冲出几步,差点栽倒在地上。
这婆娘本就是个火爆性儿,两次扑击非但不得手,反而吃了小亏,她哪里肯答应?气得哇呀一声暴叫,转身抡起钵头般大的拳头,呼地就朝杨先党头上擂来。
杨先党也不甘示弱,亦抡起拳头擂了过去,来个硬碰硬。二人双拳一撞,母夜叉人高马大,倒没觉得怎样。杨先党却受不了啦,蹬蹬蹬倒退几步,只觉得拳头如同击铁,手臂酸麻,差点断了!
杨先党两次领教母夜叉的厉害,吃了点苦头,再也不敢与她硬打硬拼了。看了看五大三粗的恶婆娘,心中一动,便想利用自己身体矮小灵活的特点,展开绕身游斗功夫,迂迴阻击,以期寻瑕蹈隙,乘机打倒对方。
别看杨先党这人平时说话做事有点愣头愣脑,净惹笑话,是个二百五。但打起架来那可不笨,是个人中奸(精明鬼)。加上他为人好战,实战经验丰富,有胆量不怯场,是以一般比他武艺稍强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与母夜叉打斗,他的想法本来也很好,尽量使出以柔克刚的峨眉掌法,但求藉此打败母夜叉,好在众人面前把名扬。
但母夜叉别看她长得人高马大,显得有些粗笨,打斗起来却是灵活得很,巨大的身形在练功场上翻腾来去,犹如一头猛虎!
这样一来,杨先党可就占不到便宜了。论个头比人家矮了一大截,论力气没人家大,论拳头又没别人硬,论灵活别人也不比自已差。何况,他的身体也不是特别灵活的,迂回躲闪以柔克刚也不是他的强项。
他最著名的打法就是横冲直撞,凭着股莽劲一股作气拿下对方。
现在倒好,碰到个比男人还更生猛粗壮的母夜叉,来硬的不行,软的也不灵。
哎,打架打到这份上,遇到这样的对手,可真让人捉急呀!
但,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上吊不成?唯有暗叹运气不佳,自认倒霉了!
但,杨先党就是杨先党,虽然自知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也不怕,更加不会逃,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与师门荣辱攸关,自是宁愿战死也决不会逃的了!
若在外面打斗,遇到高手打不过别人,他有时莽劲儿一犯,也是宁死不屈宁死不逃的。
不过有时他又挺奸,一看情形不对,立马脚底抹油:溜了,而且溜得比谁都快!
不然,以他这种惹事包的性格,到处惹事打架,不会逃的话,命早就没了。
时至今日,脑袋没搬家,还能安安稳稳地套在脖子上,就在于这小子深愔“溜之大吉”一法,而且还很有心得体会,总结了不少经验,不时在师兄弟面前大谈特谈“溜之大吉”的好处,比如他说什么:
“哪,你打不过别人,又不懂得逃跑的话,不是让别人打死了吗?死了可就没命了,没命就吃不了饭睡不了觉了嘛!”
末了想起说错了,又补充道:“觉是可以睡的,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既然醒不来,就再也没机会去找别人报仇了。报不了仇,不就死也不甘心,死也合不上双眼了吗?你看,这多不划算!”
本来只须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死不瞑目”就能说得明白的道理,由于他肚里墨水太少,文化有限,所以要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的话,才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嗨,多费劲!
磕磕碰碰间,杨先党勉强与母夜叉打了七八回合,但都是守多攻少,打得很是吃力。
这时,杨先党右手一晃,一掌“铁扇迎门”击出,直取敌人面门。母夜叉左手一勾一拦,跟着右手倏地伸出,登时把杨先党劈胸抓了过来,大声喝道:
“猴崽子滚蛋吧你!”
大手一甩,把杨先党似扔沙包一样向一边的悬崖扔了出去,这一摔下悬崖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静云吓得失声惊叫,但自己又没有本事去救他!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见一道黑影如风,如飞掠起,向着半空中的杨先党疾射过去,伸手一捞,老鹰抓小鸡似的,一下把杨先党抓在手中。
人们见了,俱都想道:“人虽然抓住了,但二人身体都已出了悬崖很远,又不是飞鸟,哪里还能安全回到练功场上来?只不过又多了一个人陪葬而已。”如此一想,人们的心更悬了!
可是,人们的担心多余了,只见那黑袍道人凌空踢了几脚,就如前面有一堵无形无影的墙被他踢着似的,他的身体居然反弹回来。真不可思议,在空中提着个百多斤的人,竟然能够转折自如!
紧接着,黑袍道人又连续踢出一连串飞脚,黑袍飘飘,宛若一头巨鹰向着练功场中飞来,冉冉飘落场子中央,这才把杨先党轻轻放在地上。
大家一看,此人正是峨眉掌门无为的师弟无悔道长。人群静寂了一会,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叫声:“好哇,好轻功!”
“如此轻功,绝世无双!”……
叫声未歇,又听得有人叫道:“是他!在相府中救走小乞丐飞过护城河的人就是他!”
静云循声看去,惊叫的人正是燕山三怪!
原来,燕山三怪已从无悔道长的身形中认出夜闯相府救人的他来,尤其是那一身惊世绝俗的轻功,更是举世难寻,因此更加肯定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