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权循声向他发问之人一看,见是一凸顶络腮胡子老丐,可不正是刚才带头不吃他请客酒食的朱翕然吗?
朱翕然为丐帮青龙堂堂主,年少时曾得一少林僧人传授少林绝技龙爪手,数十年修炼下来功力精纯,非常了得,这人脾气又不好,很不好惹,当下含笑对他说道:
“我就说嘛,是谁说话这么难听?原来是朱堂主。朱兄弟,你说得没错,一件破衣一餐酒饭算得了什么?怎敢要兄弟们感恩以报?不错,今日本副帮主将众家兄弟召集于此,便是有要事需当众公报。”
说此一顿,脸色转呈凝重悲怆,一字一句缓缓道:“首先,本副帮主要宣布的是,我们丐帮万众尊崇的帮主……他老人家……己经仙逝了!”话刚说完,胡大权己痛哭失声,转身抱着身后一竹子又摇又打,情状感人。
这消息一宣布,哪还得了?竹林中如同爆开了锅,群丐们虽隐隐约约知道丐帮将有大事发生,没想到是帮主亡故的特大新闻,这无异于晴天突打霹雳,众丐们一下全都惊呆了!
过了一会众哭如雷,要知道燕苍龙在丐帮众弟子的心目中有如天神一般,神圣而不可侵犯。现在听说帮主仙逝,而且还是从副帮主口里亲自说出,那还有假?哪个受得了?自是号啕大哭了。
在群丐的一片哭声中,青龙堂堂主朱翕然一声暴喝,一个箭步跃了过去,一把揪住胡大权衣领喝道:“胡大权,你瞎说,帮主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死?他老人家武功通神,有谁能杀得了他?啊?定是你说谎!”
听了朱翕然的问话,胡大权抽搐着从怀里掏出一顶白布帽子戴上,又一摆手,早有两名乞丐拿出两大包早己备好的白布帽子,分发给千余名丐帮弟子,算是为帮主吊丧。一时,翠竹林内白花花一片,充满了阴沉悲伤的气氛。
做完这些,胡大权这才抬起头来,对朱翕然说道:“朱兄弟,你也知道,帮主他老人家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并且飘泊不定,巡视天下丐帮弟子,是也不是?”
朱翕然络腮胡一抖,回道:“不错,正是如此。”
胡大权又道:“还有,你说帮主他老人家武功通神是不假,但也并不是表明他世上无敌天下第一呀。去年中秋峨眉金顶上,他老人家不也……咳咳。”说到这,就又不说了。
朱翕然却懂得他的意思,接茬道:“是,去年在金顶英雄会上,帮主他老人家是败在时为峨眉掌门的侯霸天手下,但是你可也别忘了,无情恶道侯霸天已经死了,早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难道他还能变鬼来杀咱们帮主吗?呀?”
胡大权不知是表演大过投入,还是受到乞丐们的痛哭感染,竟也流出不少眼泪来,搞得泪眼矇眬的,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又向朱翕然反问道:“侯霸天自是不能复生,也不可能变鬼杀人,但是朱兄弟你想想,又是谁将侯霸天杀死的?这你还不明白吗?”
朱翕然愕然道:“什么?你是说咱帮主是……是让那个自创旋风掌法的白衣少年陈浩云杀死的?这又怎么可能?帮主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杀咱帮主?”这时他已经有些相信燕苍龙已死的消息,故有此问。
胡大权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又道:“陈浩云与咱丐帮素无仇隙,自是没理由杀我们帮主的,但他与帮主无仇,并不代表咱帮主与人无仇哇。想我们燕老帮主行侠天下,看到不平事难免伸手管管,如此一来,不就与人结仇了么?”
听他这么一说,朱翕然与围拢过来的乞丐们齐皆点头,其中一名乞丐问道:“副帮主,您说咱帮主可能与别人有结仇的可能,但那也是两码事呀,他与陈浩云没有仇怨,姓陈的又怎会无故杀我帮主?这也讲不通,没道理,没道理!”看来这名乞丐胆子蛮大,竟敢当众驳斥副帮主。
胡大权望着那名乞丐冷冷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曾听说过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句话么?”
听到这里,群丐大都心中恍然,多人同声道:“哦,原来是姓陈这小子打抱不平,代人强出头,所以与友人联手,击杀了我们帮主的。”众丐说完,又齐齐掩面抽泣。
此时,青龙堂堂主朱翕然已完全相信了胡大权的话,只气得身上骨节格格直响,暴喝道:“副帮主,你说,姓陈小子与谁联手,杀了咱帮主的?哼,虽然陈浩云武功盖世,又有峨眉大派做靠山,但我丐帮数万弟子也不是纸糊泥捏的,誓必杀了他们,为帮主报仇!”
“对,杀了他们,为帮主报仇!杀了他们,为帮主报仇!”丐帮弟子悲愤激昂,一时喊声如潮,声震长空。
胡大权见此情形,心里乐开了花,待喊声渐弱,仰天长叹一声,却又凄然笑道:“不错,正是陈浩云与被称为跛足烟王的赵昆鹤联手,一起杀了咱帮主的!嗳,帮主死得好惨,一世英雄,竟葬身滔滔黄河,尸骨无存!”
说完,又是掩面大哭,哭着哭着蹲下身来,不一会,圆滚滚胖墩墩的身子如球般,竟在地上打起滚来。
朱翕然见其哭得凄惨,忙把他扶起,说道:“副帮主,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切莫哭坏了身子。帮主他老人家仙逝后,万斤重担就落到了您身上,丐帮还需您掌舵呢,怎能如此痛哭不休呢?”
听着朱翕然的劝慰,胡大权心里暗骂道:“呸,谁为老家伙哭坏身子了?我才没那么蠢呢,嘿嘿,丐帮要我掌舵这话我才爱听。”
心中这么想,口中却说道:“朱兄弟,胡某之哭,不但是为帮主而哭,我就是怕帮主殁后,丐帮担子太重,胡某无力承担,怕愧对帮主托付,故此哭得更甚。”
朱翕然一听,问道:“哦?帮主他老人家将丐帮托付于您了?他可还有什么遗言?对了,我丐帮至宝绿竹杖呢?不知现落何处?又在何人之手?”因丐帮中人都知道,绿竹宝杖代表帮主,具有无上的权威,故朱翕然才有此问。
待等未翕然问完,胡大权打了个唉声,双手一拍,就见客栈二楼雅间窗户吱呀一开,从里面飞身跃出四个人,缓步向群丐走来,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形紫檀木盒,紫檀木盒上雕龙刻凤,盒子边角镂刻着云状花边,显得高贵庄重。想那盒子尚如此,何况盒中之物?自更珍贵无比了。
朱翕然与群丐一看走来四人,大都认得,不禁大惊,心内讶异,不知这四人缘何在此?
你道这四人是谁?原来这四人竟是锦衣卫副统领邵泰与另三名锦衣卫高手,就是与邵泰在南阳劫镖被陈浩云打跑那三人!
朱翕然一见邵泰四名锦衣卫,心中既惊又恼,挺身向前喝问道:“我丐帮发生变故,与他人无涉,不知四位锦衣卫大人为何在此?是为了监视我丐帮么?”
为什么丐帮弟子见到邵泰四人会这么敏感惊慌呢?因平日里锦衣卫们大都仗着皇家权势,气焰嚣张,专门干那侦察欺压之事,人们对他们是又恨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但武林人物却又不同,你锦衣卫恃仗权势武功杀得了我,我也有武功可以杀你,特别是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武林大派,虽多少仍有些戒惧,却不会似平民百姓那样惧怕锦衣卫的,所以朱翕然才敢如此喝问邵泰四人。
面对朱翕然的喝问,邵泰四人傲然不答,胡大权抢步上前,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紫檀木盒后,方才转身大喝道:“朱翕然,你好大胆!不但恩将仇报,冒犯四位大人神威,而且还敢对帮主无礼,你是想要造反吗?”
骂到最后时,几乎是声色俱厉,直把朱翕然骂得讶然惊问:“副帮主,这……怎么说?”
胡大权也不答他,小心翼翼的将紫檀木盒打开,刹时,盒内荧光闪烁,众人踮脚伸颈看时,盒内所装之物可不正是如同帮主身份的绿竹宝杖?这绿竹杖是丐帮帮主燕苍龙的打狗棍,只有帮主才配使用,丐帮弟子见此宝杖如见帮主,当时众弟子山呼一声:“丐帮弟子参见帮主大驾!”说着齐齐跪下。
拜完打狗棍,想起老帮主;不由眼红肿,伤心泪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