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手执长绳,挑扎刺点戳,枪如长龙,抖出枪花无数;花连花,花套花,花花相连;花串花,花接花,花花变化。
一会又将长绳当软棍,放出时如蛟龙腾空,纵打一线横扫片;竖抡横扫卷秋风,瞻前顾后善攻防,管你敌兵来千万,直冲入敌群当中,与数十名官兵盗匪战做一团,白衣翩翩,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挡者无不披糜,直打得众兵匪鬼哭狼嚎,东窜西逃,不多一会,后花园中之人所剩无几,仅余巫振山邵泰六大金刚等少数高手在此。
刘槐农早己从晕迷中醒来,看着陈浩云神勇无敌的样子,在数十人的包围中来去自如如同虎荡羊群般,看得他目骇神摇,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的那个文弱小书生,那个他曾抱着逗他玩耍给他买零食的陈浩云!
但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相信。也许是惊怕过度,也许是看得过于入迷,他的衣领被钉在树上无法脱身,他既不叫人来帮他,也没人过来帮他拔箭,他的脖子就一直卡在两支利箭上,动也不敢动,如同犯人带着铁枷。
别说不会武功的狗官刘槐农惊怕,就连武功高强的巫振山邵泰等人也尽皆骇然!
他们实在想不通,两三天前中掌负伤而逃的陈浩云,怎会好得那么快?而且功力好似比前更胜一筹,简直不可思议!
正在惊愕间,突见两条长绳如乌蛇游空,电射飞来,把个猝不及防的巫振山与搜尘子绕颈卷起,拉得向陈浩云身前飞去!
两人大惊,一时又挣它不脱,眼看就要丧命在陈浩云掌下,好在搜尘子手中握着把宝剑,半空中运劲挥剑一撩,一下将两条长绳从中削断,但受惯性作用,两人仍向陈浩云身前飞去!
巫振山一代绿林巨擘,焉肯束手就毙?早己运足十成寒冰真气,猛向陈浩云当胸撞下。
陈浩云一声冷哼,手中绳子一放,双掌骤然挥出,强烈劲风立时将他二人倒撞得飞出去,跌落于一角凉亭瓦面。
巫振山搜尘子二人惊得面无人色,不约而同的抓起几块瓦片向陈浩云甩去,同时又双双跃起,向花园外围墙翻落,如飞逸去。
陈浩云看也不看,劈出一掌,将十余块瓦片半空震碎,抄起绳子又自向邵泰四名锦衣卫高手走来。
原先那名酒糟鼻将官也站在邵泰身旁,以为陈浩云要来杀他,心中虽怕,但仗着身边有四名锦衣卫高手,胆子也壮了些,不觉端起官架子来,喝道:“大……大……胆刁民,你……你过来作甚?邵大人在此,还不快快拱手就缚,莫非你还想杀官造……造反吗?”
邵泰久历江湖,见过的事多了,听了不觉暗笑:“真是个呆子,三两句话就想唬住人家。嘿嘿,要想唬住人,还得靠真本事!”
果然,只听陈浩云义正辞严说道:“别拿官家的大帽唬人,在陈某心中,只有好与坏正与邪之分。你们这些人,不过仗着官府名义压迫剥削百姓罢了。看你一副肥肠胖肚的模样,明显就是只顾吃喝玩乐剥削贪婪的恶官,哪管老百姓的死活?”
这名肥头胖耳的将官倒也嘴硬,反问道:“依你说来,只要是胖乎乎的便是贪官恶官,清瘦苗条的便是好官喽?哪咱们刘大人该算是好官了吧?”
陈浩云剑眉一剔,瞪着他道:“事在两说,看其所为,有些人吃了不认帐,是怎么也吃不胖的,这该叫吃赖;有些人说过的话不认帐,言要报恩而反悔,这叫无赖,你们刘大人,就是这种人!”
一旁的刘槐农听了,羞得面如猪肝,却又不敢发作,只是狠狠的瞪了那名将官一眼,怪他乱说话,以至祸连自己。
那护府将官吓得一缩脖,却还不肯甘心,又自问道:“既如此说,莫非你认为自己便是代表正义的好人大侠,我们都是奸恶的小人坏人喽?岂有此理,官府中人岂不反成盗匪妖魔了?何者为侠?何者为盗?”
陈浩云本不想理他,但见刘槐农与六大金刚几人都在引颈待听,似乎也想听听关于侠与魔的说法,于是扬眉向天,朗声说道:“陈某不敢自诩为什么好人大侠,在下做事但凭良心而已,至于好坏,自有公论。”
说到这里,转过头去,目光炯炯,射出两道慑人神光,把个贪官刘槐农看得目骇神摇,想起刚才陈浩云神勇无敌的样子,竟惊得汗如泉涌,不敢看他一双神目。
陈浩云转回头来,继续言道:“至于侠者之谓,本人师父师叔曾与我讲,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依此揣测,只要是怀着一颗正义之心,为国家民族做好事,为百姓谋福利的人,皆可称之为侠!
盗者,贼也;有很多,有一种盗贼最为可恶可恨,他们身居高位,不但不思报国,反而做下种种滔天罪行,此一种贼,便是国贼,便是窃国硕鼠,此种盗贼,人天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听完陈浩云一顿慷慨陈辞,那胖将官还是不依不饶,越问越起劲,又问道:“照你这么说来,谁是国贼?身为国贼,想必也有不少爪牙……”
邵泰却早已听得不耐,又恨他乱说乱问,一掌将他打翻在地,喝道:“在此啰哩巴嗦作甚?滚一边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奴才!”
把个护府恶官吓得不敢再说话了,打落牙齿往肚吞,自作自受,心里却在说:“说我是狗奴才,你不也是皇帝的狗奴才严嵩的狗奴才?没本事杀人家却来欺负我,狗奴才!”心里暗恨不敢说,肚里却在暗骂不休。
陈浩云的话,有人听着觉刺耳,六大金刚却听得如闻春雷,幡然醒悟,本来他们还想找陈浩云拼命的,报那数次被戏之仇,此刻竟不约而同的走到陈浩云面前,躬身施礼道:“听了少侠之言,如遭棒喝,如闻佛法妙谛,使我等愚鲁顽恶之人茅塞顿开。呀……多承少侠数次手下留情,在此谢过。我等走了,他日有缘时,再听少侠教导!”
嘿,想不到六位粗犷大汉,因一时顿悟,竟也说出一番颇有文采佛性的话来,令人刮目。
对于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陈浩云却并不感到特别吃惊意外,回礼道:“在下观六位面相忠厚,就知决非奸佞之人,只是一时迷茫,误入歧途而己。现各位幡然而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举,只是诸君本性之回归,哪有陈某功劳?在下三戏金刚,还望六位仁兄莫怪!”六位金刚赶忙回礼,连称不敢。
邵泰本来还想叫这六名傻大汉来当替罪羊,让他们缠住陈浩云自己好脱身呢,怎知他们竟说要走,心里着急,喝问道:“各位何往?为何不助我共拒强敌,有了功劳好入京领赏,共图富贵?”
六大金刚见问,一人回道:“统领大人,就咱这点能耐,头脑又笨,哪能在高手如林尔虞我诈的江湖混饭吃?若非这位陈少侠手下留情,我等早死多时。各位,恕不奉陪,告辞了!”
说罢六大金刚联快跃出后花园,扬长而去。他们这一走,非但绿林道上少了六名凶神恶煞的打手,而且还改变了一处地方,将原先令人闻名胆落的鬼谷,打造成风景奇佳的桃花谷。这一变化,就连陈浩云原先也没料到,几次与六大金刚动手时,因见他们不似奸诈之人,也未闻他们有多少恶迹,故数次手下容情,不忍遽下杀手,怎料却换来如此美好结局,不由想起恩师常教导“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话来。
而且更自悟到“人之初,性本善”的真谛:
万念由心发,心亦可随时变化,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想六大金刚不过是感念自己的手下容情之恩,遂决意离恶远去,由此可见环境对人的影响,人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逃的逃走的走,邵泰心中甚是害怕,但又自顾身份,不肯就此逃走,当下一声不响拔出宝剑,此时情景不同,已不怕泄漏身份,对其他三人道:“黄公石,你攻他左边,彭长方,你伺候他右侧;辛冬纯,你罩着他背后,我在正面与他放对。”
三人听罢吩咐,行动如风,各据方位围住陈浩云,长剑所指,全是敌人身上大穴,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中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