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苏子卿急得将手指轻轻按在林诗诗的唇上,“如今出来了,便好好养着。待养好了身子,皇上自会来看你。许是最近国事繁忙,你这样机敏可爱,皇上怎会舍得不来看你。”
苏子卿安慰道:“这件事情,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所以皇上误会了你,你万不可乱想。你得先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一切等你好了再从长计议。”
林诗诗只管摇头,眼泪糊了一脸,苏子卿忙让宫女绞了帕子来给她擦脸。
不时,幽若抓了药回来熬好了,用药碗盛着端了进来,苏子卿亲自喂林诗诗喝下。
喝过药,林诗诗便睡着了。那带来的吃食便撂在一边,不去管了。
只是在睡梦中,苏子卿看到林诗诗还是皱着眉头,小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苏子卿不由得心疼到发紧,越发觉得这宫中的艰难与无情,自己的心里就不好受起来。
林诗诗约莫睡了有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见苏子卿还在一旁,眉眼间舒展些了,开口却道:“姐姐,我怕是活不长了,我刚才梦到娘亲了,说要接我走……”
苏子卿知道林诗诗的娘亲是很早就不在了的,自然明白林诗诗的话是什么意思,忙道:“坏的不灵好的灵!”
伸手摸了摸林诗诗的额头道:“可不要再乱说了,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太医的药喝下去了,你就全好了。你可千万别吓唬我,我是最禁不住吓的。”
“姐姐,我想娘亲了,我想家了……”林诗诗的眼神望向门外,那里不过是一棵光秃秃的树,在深秋的风中微微颤抖,她却仿佛是看到什么了一般。
“那时候,娘亲十分爱弹琴给我听。娘亲弹琴很好,她想教我,但我怕苦,我不学。如今,想念娘亲了,却不能亲手弹一曲娘亲曾经喜欢的曲子……”
“妹妹想听什么?”苏子卿见林诗诗的模样,心里感觉十分凄楚。林诗诗从小没了娘,而自己从没了爹。
自己是失去了那段记忆的,因此爹不过是一个字,一个符号罢了。但林诗诗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的。
“我想听……那时候娘亲常为我弹奏‘广陵散’,姐姐可会?”
苏子卿点了点头,唤了宫女过来,道:“西偏殿有一把名叫‘流水’的琴,去为我取来。”
那宫女应了,不多时果真取了一把旧琴来。奇怪的是,这琴分明很久没人弹奏,音却都是准的。
苏子卿试了试,觉得十分顺手,这琴倒是像特意为她准备的一般,便让搬了合适的桌凳来,稍稍想了一会儿,便开始弹奏。
只几下勾挑,便知苏子卿琴力深厚,是有些底子在身的,只是弹奏有些不畅,许是因为太久未弹有些生疏了,音倒是稍稍可以入耳。
尔后便渐入佳境,竟是越来越熟练,十分的引人耳目。苏子卿几乎是整个人都融入到了琴声里去的。
林诗诗听得呆住,好似回到幼年时候,母亲常常在家中小院的亭子里弹奏古琴,父亲会在一旁静静的听,而自己总是在旁边玩,静不下心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林诗诗很希望能够回到母亲身边,静静听母亲弹奏一曲‘广陵散’,亲手为母亲斟一杯茶,告诉母亲她很愿意跟着母亲学琴。
否则日后母亲离去,自己思念母亲,却无法排解。
林诗诗这个时候仿佛才明白了母亲那时候的苦心,心中顿时觉得有些郁结,支起身子来,‘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苏子卿吓了一跳,手中一紧,一根弦生生勾断了,啪的打在手背上,打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快传太医!”苏子卿的语气都有些变了,也不去管那琴和手背上的伤,只扑到床前去看林诗诗。
林诗诗小脸惨白,已然晕死过去。
苏子卿手忙脚乱,一时慌了神,幽若来扶住她,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小主先别乱,等太医看过再说。”
太医来了,却是宋清河,苏子卿见是熟识的,忙嘱咐快些给林诗诗诊脉,又让细心的诊断,万不能有一丝大意。
苏子卿知道林诗诗在冷宫便受了不少苦,眼下又急火攻心昏死过去,恐怕症状复杂难断。
宋清河无不忠心耿耿的答应了,让到床榻前开了药箱,将一张蚕丝手帕微微搭在林诗诗手腕上,隔了帕子为她诊脉。
宋清河的手指搭在蚕丝帕子上,良久都没有说话,眉宇间看不出表情。
苏子卿已经迫不及待,脱口而出:“宋太医,林贵人吐血了,可是要紧?”
“回顺小主,林小主乃是急火攻心,因而才吐血。”宋清河的眉眼温驯舒展,“本来林小主胸中瘀堵,长久下去恐怕伤身,这也是林小主身子单薄之故。
但今日这口血却吐得很好,现在林小主胸中瘀堵再无,身体定会很快好起来。这是因祸得福,林小主日后必定福寿两全。”
宋清河满意的将手拿开,开始不急不躁的收拾药箱,苏子卿不解:“宋太医不开什么药方吗?”
“不了。”宋清河低着头,面上带着笑:“微臣在来之前专门翻看了之前给林小主开的药方,若林小主没有吐这口血,那诊断却是不妥,药方也需要再加减几味药。但如今那药方却是对症极妥的。”
苏子卿知宋清河在医术上是得到皇帝认可的,无不连连点头。但见宋清河微微低垂着头,并不乱看,心中觉得此人确实是忠心耿耿、尽职尽责,连对待宫中的宫女也是十分恭敬的。
许多外面的臣子进宫来,虽不敢乱看妃嫔,但是对宫中的宫女一概是不尊重的,只要不是在那几个位高的妃嫔面前得脸的宫女,对那些臣子来说,就如同是大街上看见一个长得标致的女子一般。眼神只管在女子身上乱看,脸上的笑容也是不正常的。
任谁都知道,这宫中宫女也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样貌身段无不是上等。但是,这宫中宫女在未指婚或者未放出去宫去之前,都是属于皇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