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今日挡我财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严妈妈罚你去刷马桶!”兰香幽幽从地上爬起来。她根本不明白那丫鬟实际是在救她的命。
红袖招的姑娘果然能称得上西州城的第一,摔在地上爬起来的动作都那么诱人,一双玉足在红裙中若隐若现,腰肢如同风吹柳。但是,一想到刚才她对皇后大不敬,永铭就气得胸口疼。除了云兮,这天下谁能让他如此!
“还不快滚下去!”兰香站起身来,立刻冲着那丫鬟大喊。永铭还没叫她滚下去,她倒先开口叫别人滚下去了。
“兰香姑娘,你还是收敛些好……”那丫鬟丝毫不怕兰香的威胁,不卑不亢的说。她早就看明白这两位公子来历不凡,任由兰香这般胡闹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旁边几个婢女小厮早就吓破了胆,兰香素日里脾气就很大,谁也不敢违逆她,连严妈妈也让着她三分,她和素秋是红袖招的摇钱树,犯不着为了小事断了财路,所以严妈妈常常对着兰香是睁只眼闭只眼。
永铭见那丫鬟面对兰香还能如此模样,心里不由得数声赞许。果然是没看走眼,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睛,永铭就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了。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永铭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那丫头,换作平日,以他的帝王身份,是不屑于和这等丫鬟说话的。
“贱名恐污尊耳,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丫头又低下了头,一副惹人怜的样子。永铭知道,她的外表都是假象,她内心里是个怎样的人,早就被他看穿了。这个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未被驯服的女子,才最有趣。
“你既不愿说,也罢。那说说看,刚才为什么把她们挡在外面?”永铭柔声问,他都惊讶自己此刻居然还能这么温柔的和一个擦地的丫鬟说话,自己刚才明明在为别人冒犯了云兮而生气。
永铨见他如此,心下已经明白,这丫头恐怕被皇兄看上了,后宫的宫墙里,怕是又要多一个痴情怨女,当真是可惜了这丫头的一双清凉的眼睛,日后长久下去,怕是要变成死鱼眼,与宫中那些毫无生机的女子无二。
“公子与朋友在讨论不愿让人知道的事,自然不能让人进去。”丫头低着头道,“但凡不是傻子,都该明白这个道理。非礼勿听。”
永铭点点头,沉声道:“你果真聪慧过人。只是,为何一直低着头?你长得并不比她们差,怎么如此不自信。”
“公子此言差矣,我并非不自信。实是因我太过自信,所以才不能抬起头来。”丫头说着,却突然抬起头,一双动人的杏眼,忽的一下望住永铭。
那双眼睛似会说话,却又似一潭深渊,令人情不自禁沉沦,仿佛整个人已经陷入进去,无法自拔。明明知道无底深渊不会有回声,但是永铭很想站在深渊边上,轻轻投一颗石子下去,听听是否真的无声。
仅这一双眼睛,这丫头就已经称得上可使人一顾倾城的姿色了。再配上小巧的脸蛋,高挺的鼻子,与这张脸相得益彰的薄唇。倾国倾城形容这丫头,并不过分。只一点不太完美之处便是,这丫头还太年轻,容貌上终究缺少一份时间酝酿的美感。一旦年纪比现在稍大些,这丫头就是红颜祸水。永铭估摸着,整个安州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来。
永铨见永铭失态,立刻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怎的说自己自信,反而不敢露出真面目给人看?”
“敢问公子,现在所在是什么地方?”丫头反问,实在聪敏。
永铭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里乃风月之地,而她不过是个小小丫鬟,连小厮们都可随意呼来喝去,想来并没有卖艺接客,许是因为家里变故,才会被卖到这种地方来。倘若让来这里的客人看到她的面目,那后果可能不堪设想。红袖招在风月之地里面,算得上是等级比较高的,来的客人肯定也是随之水涨船高的。若有客人要对她用强,她虽说心智坚强,却也是个弱女子。二来,那些光临风月之地的人,多数有些身家,肯定无人帮助她一个小小丫鬟……
永铭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不觉有些发笑。自己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清白忠贞之躯,哪一个不是出身名门贵族或是名门贵族之后?自己竟然在这里对一个风月之地的女子产生如此情愫,当真荒谬!不过,如此机敏聪慧、刚直不折的女子,沦落此地实属暴殄天物。
永铭立刻道:“我替你赎身吧!”回身看着永铨问:“你可带足了银两?”
“那是自然。与公子出门,自然是带足了银两,否则,岂非折损了公子的颜面?”永铨回答。
永铭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了一下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
“严妈妈!严妈妈!”兰香见多时无人搭理她,又听得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客人,突然要替别人赎身,她哪里受过此等委屈,便大声喊叫起来,“严妈妈,苏子卿这个贱丫头,哄了我的客人,严妈妈快将这个贱人赶走!”
苏子卿。永铭细细品味这个名字,觉得挺有趣,怎么听都像是个男人的名字。不过看看这丫头的表现,和这名字很是相符。坚毅。独立。
严妈妈闻声而来,却见一众人等均站在风月阁门口,那小厮竟连酒水都还未送进去。严妈妈早就料到有这一日,苏子卿这丫头本来就很不简单。但是她手脚麻利,而且做事让人放心,严妈妈平日里待她也不薄,只是没想到,苏子卿会这么快就忘恩负义,居然赶抢兰香的客人,许是见今日的客人出手阔绰。
却听得苏子卿道:“多些公子美意,子卿不愿!”说罢,福了福身,就立刻退了下去,十分得体大方。一个风月之地的小丫鬟,竟顿时有了名门闺秀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