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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杀手剑香(二)·仗义无须道豪言

里间的小屋中就只剩下青衣少年酆玉桐和他对面的蓝衫女子,当然,还有那一群江湖汉子匆匆走后所留下的暂时还无人问津的散乱酒菜残局。雷声不再,它已无须再打,因为该来的已经来临,暴雨的可怕要远远超过雷的声威,雷便只好乖乖地收了声。而风是否还刮?屋里的人却不得而知。想必是刮的,狂风与骤雨本来不就是一对亲密兄弟么,雨来之前总要有风这位兄长为之清道、引路。

房间里静得出奇,使得外面的雨听起来清晰得就像是下在这屋里一般。酆玉桐与女子谁也不开口讲话,只是彼此怔然相望,然而从他们各自的眼神看来,仿佛又并没有真正关注着对方,眼目的愣瞪大概只是由于他们各自正在暗忖着心事,意志全不在于外物。

忽而一个声音打断了酆玉桐和女子的思绪,使他们同时惊醒:“啊,客官,您的饭菜好了。”进来的是早先那个堂倌,他双手捧着个暗黄的木托盘,上面盛着少年要的烧饼、卤肉和清茶。此时的小二哥已经显得轻松许多,再不像先头那般缩手缩脚,他满面堆欢地挨近少年身畔,摆放好食水,道一声“慢用”,便在外间掌柜长声召唤之下一迭声应着踮了出去。

屋里又只有酆玉桐和女子两个了。由于此时心里不再想着旁事,是以令他与这女子相处起来倒颇觉别扭起来,心内不知怎的,只管“突突”跳个不住,想必就连他自己也该能感觉得到自家的脸上已晕起了一层淡红,因为脸红总是要与脸烫同时而至的。

酆玉桐越发局促,他不知该如何同眼前的女子相与,干瞧着人家老半天都不知所措,直等女子首先半含着芳笑说了句“你要的吃食来了,还不吃么?”他这才如梦方醒,慌忙“哦”了一声拉过食物与水闷着头狼吞虎咽起来,一时间竟再不敢抬眼瞄一下那女子。

女子见得好笑,却轻咬着薄唇强忍着没笑出声。待酆玉桐生生将他手中那一半烧饼硬塞进尚还存留着前面半个的嘴中又费了老大劲灌了三五口水才将那臃肿的一大团强咽下去以后,女子这才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既而说道:“你就真有那么饿不成,哪至于如此?你这哪里还是在吃东西,简直就是在填鸭子,当心等会儿肚子要难受了。”

酆玉桐似乎是被他方才咽下去的东西在胸腔中噎了一下,憋红了脸干瞪着女子却答不出半个字,自个儿强施了好一会儿力气方叫胸腔里畅通开来,长出一口气后这才向着女子干笑两下,却仍不作答。

女子也知道眼前这少年无可回答,于是便继续说:“你只吃这些么?这饼多干哪,快丢了它吧!”

酆玉桐闻言忙道:“不,不干的,不信你尝尝。”说着就又从碟子里抓起一只烧饼递向女子。

女子连连摆手回绝:“我才不吃这个哩!”见酆玉桐有些尴尬地缩了手,知道他一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连忙说:“你也别吃了,等下我请你吃好的。”说罢也不管他是否同意,便抬手将他面前盛放卤肉的碟子打翻在地上。酆玉桐倒是见机得快,未等女子再行施为已将那一碟烧饼顺手揽入怀里,口中惊叫道:“姑娘你这是干嘛?”女子一时没能抓着那碟烧饼,好气又好笑:“你还护哪门子,不是说待会请你吃好的么!”

酆玉桐两手紧紧攥着那三个刚刚从碟子里抢救出来的烧饼,惊愕万分地瞪住女子,狐疑道:“你当真请我?怎的平白就要请我的客?”

女子看来有些不耐烦了,撇嘴道:“你方才帮我解了围,我不该感谢你么?”见对方张口欲答,不等他出声即又接道:“别和我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我最厌恶这类言辞,帮人就是帮人,无端诌那些废话干什么,难道不说那话就不能帮人了么,难道平路之上就不能‘拔刀相助’了么?哼,这样的话,只留给那些对江湖一知半解的说书先生讲去吧!”

酆玉桐无端遭女子一番抢白,不免更加张口结舌起来,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想不出还能拿什么话来应对眼前这个叫人有点琢磨不透的女子。

女子见对面人无话,便又旧事重提:“我说你怎的还捧着那几个饼不撒手,不是都说好要请你吃别的了么!”

酆玉桐会意,朝着女子“嘿嘿”一笑,将两手中的饼捧回了碟子里,之后打怀中摸出块方布展开来摊在桌上,一边将那几只烧饼裹入布中一边对女子说:“姑娘请我是一回事,不过这东西丢了却也可惜,我自行收着,以后也好当路上的干粮。”

“随你吧,”女子没好气地道,“那东西是你买的,愿意收便收着。哼,只是你休要喊我作‘姑娘’,似乎我长了你一辈似的(此指姑娘,即姑姑,读时不作轻声,女子所言实际是在打趣),况且我早也不是‘姑娘’了。论岁数,我大你一些,你唤‘姐姐’就是。”就在她说到自己不再是“姑娘”的时候,眼中忽而有一层哀怨急剧掠过,似乎牵动了一些不愿思念起的往事,只是却不曾被少年人察觉。

酆玉桐一时并不明白女子所言何意,但又不敢再张口辩驳,生怕当真惹怒了她,当下只得勉强“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女子这时反倒无话了,静静地坐在那里,侧着耳凝神细听起外面来,好像她竟要从那滂沱的大雨声中听出一些别的什么声音。

酆玉桐包好自家的烧饼收藏妥帖,等待了好半晌见女子都不再发言,不免有些心急——他到底还有些惦记着女子先头应下他的那一顿酒菜——于是便迟疑着启口问道:“姑……哦,姐姐,你那……”怎知还没等说完,却又给女子打断:“嘘……来了,走吧!”说着就见女子站起了身,待要拉上他出去。酆玉桐不明所以,忙问:“哎,做什么,什么来了?”

女子停住脚,将娥眉一簇:“车啊,接我的马车。”而后见到眼前人一脸迷惘之色,少不得又嫣然一笑,说:“我不是说要请你吃好的吗?我要请的,这里没有,需得我来找地方。另外,你要真想随我去吃,还得应下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酆玉桐忙问。

“不难,你只消送我一程便好,”女子浅笑不失,“那起人虽一时半刻给你吓走了,但难保不会再来,若那时你不在了,我却怎生是好。你便好事做到底,给我当一程保镖如何?”说完瞧瞧酆玉桐神情,见他有些为难,女子连忙又道:“不远,送我到洛阳就好,此去洛阳也没多少路程了,况且路上还叫你好吃好喝,若还不满意,另付你些酬金就是。”

酆玉桐听到“洛阳”二字心下一动,低头想了想,于是起身应道:“也罢,若只是洛阳倒也无妨,刚好顺路,酬金却是免了。行侠……哦。”他后面本还想再说些类似“行侠丈义本无所求”的话,但猛然间想到女子之前已经说过不爱听这些,便急忙住了口。

女子又朝着少酆玉桐会心一笑,便回转过脸,莲步轻移地飘了出去,身后留下一股奇异的幽香。那香并非平常女儿家身上所带之俗香,它虽也沁人心脾,却不似别的香气那么令人迷乱,嗅来反而更加提神,给人一种如同浸身于清凉泉水中的感觉。

酆玉桐给女子的香气袭得精神一振,脑中杂念全消,只一心追随女子出来,直等她在柜上随手置了一锭白银之后转身就待出门时,少年这才想起来发问:“哎,姑……姐姐,外面大雨,哪里有……”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马蹄纷乱叠踏以及车轮撵压地面的声音,这才想到女子刚才在里间时就已说过“马车来了”,但想来那时马车离得尚远,况且外面又有雨声掩盖,以他的武功修为都没能洞察,女子却反而敢那么早就肯定,这份耳力如何能不叫人钦佩!酆玉桐一面想着,一面又在心里暗叹:这女子定不一般,该是有些来头的,我怎的如此卤莽就和她结交上了!心念至此,他倒有些后悔于方才冒然应下女子的请求了。

就在酆玉桐走神的当,蓦觉身左给什么撞了一下,虽然不疼,却也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只见一位老妪正跌跌撞撞着一头栽向那边的一桌酒菜。酆玉桐见状心下大惊,暗叫声“不妙”,急忙将脚下一错,提足一口真气倏然前蹿,闪至那老妪身后,疾探一手赶在老妪额头将及桌角之前堪堪抓住了她的左手,由此免去了她撞个头破血流的劫难。

老妪给酆玉桐人救下,似乎还惊魂不定,胸脯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却使劲盯着不远处一张桌子前围坐的几个青壮男子中一个像是才匆匆赶过去坐定的人,口中恨声道:“哎哟,现如今的后生怎都如此没礼,我老婆子进来不同我让个座位也就罢了,却还来冲撞于我,我这身子骨哪经得你那么撞!”只见那被骂之人也不还口,似乎是晓得自己理亏,只装作没曾听见,偷偷拿眼斜楞了老妪一下就管自吃喝起来。

酆玉桐就安慰老人道:“婆婆莫气,那里间是空的,您到里面坐就是,和他争哪门子闲气。哦,我扶您进去好了。”说着抬手指一指自家方才从里面出来的那个小房间。

老人一边感激着握住酆玉桐手掌,一边连连朝他打眼色并摇头道:“哦哦哦,还是你好,不必啦,不必啦,你还是快离开吧,老婆子自个过去就是,谢谢你啊,快离开远些吧。”说完就撤回了手掌,自行朝那里间缓缓挪去。

酆玉桐一时不明白老人何意,只觉得她说的话以及她那眼神都有些奇怪,正要追上再问,却听身后人催道:“你竟走是不走哇?车都等老半天了!”回头一望,见女子薄面含嗔微有愠色,好像真的有些等不急了。酆玉桐无奈现出个苦笑,就再也不去理会那老妪,抿起嘴跟随女子出店。

后面那店小二和掌柜的连连作揖相送,一脸的亲切与热情,犹如乍见到多年不见的血亲一样。自然,这全都是为着女子撂下的那一锭银子。那些钱莫说只是用来支付少年人以及早前走掉的那一起汉子的吃喝,就是将此间所有人的账都结了,也还有富裕。想这世间能有几人在见了“财神”之后不满面堆欢热情相待呢,别说只出来送送人家,就是即时叫那掌柜和堂倌唤女子作“娘”,想他们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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