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还好只是一间小庙,正中供着观音像。
庙虽小但也应有僧人照看,但是却没有,庙门大敞大开着,意欢芜叶如入无人之境。
说来也怪,这观音像下的烛灯就独一盏,却照的灯火通明,再没找到别的烛火了。
意欢疑惑的紧,仅凭这一盏,竟然能亮一间屋一座庙?
芜叶也上前看,这烛火显然不同其他,明明就还剩那一丝油,烛芯都快没了,却怎么着都着不完。
芜叶伸手沾了一点放于鼻下。
闻到一股微弱的海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是了。”
“是什么?”
“鲛人油。”
“鲛人?阿唯?”
意欢理头绪理的一头乱麻,最后直接放弃了抵抗,静静听着芜叶分析。
“这鲛人油可是弥足珍贵,取一滴可千年不熄,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观音庙中……”
“施主,住手吧。”
芜叶和意欢齐齐回头,便看见了一位像是住持的方丈,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僧。
本来还以为这庙里没人呢。
“敢问大师,可是这观音庙的住持?”
“便是老衲了。”
住持一面点头应话,一面积聚法力把芜叶手上沾的那滴油弹回烛台。
“啊,对不住。”
芜叶意欢只得悻悻一笑,毕竟未经允许碰得了人家的东西,总是理亏的。
“无碍,两位施主也是为这油烛而来?”
“并不是,我们只是听闻城北观音庙灵验的很,我家小小姐生了场病,来祈个福,却是碰见了相识之物,实属偶然。”
“哦?施主认识?”
“我这人,最喜爱这些精怪故事,对这油……略有所知,还望住持详解。”
一番口舌下来,住持终于是领着他们走向内厢,客房久无人住,已经是破破烂烂,就在住持让小僧去打扫的时候,他们说了起来。
“老衲看施主未生恶相,小施主也是纯真可爱,本是有缘人,就破例一次吧。”
“住持请讲。”
芜叶调整坐姿,坐的笔直,意欢自知插不上话,也说单手拄在桌上竖起耳朵听。
“这烛传下来,传到老衲手里已经约摸有五百来年了,传了十几代,一代一代也把这故事传下来了。”
“是个状元郎暮年之际转手托管给师祖的,为的是给自己一个安生的晚年,但是第二天就传来了这状元郎去世的消息,师祖便一直遵循着状元郎生前说的话,要替他等一个人,对她说声有愧。”
“老衲也是有愧啊,几百年来还是未寻到那施主说的人。”
“住持爷爷说的可是位女子?”
意欢拄着一只手拄累了,想换左边却是扯到了伤口,让芜叶好一阵心疼,索性把意欢抱进了怀里,让意欢脸趴在自己胳膊上,意欢还好一阵嫌弃他胳膊筋肉硬的不行,但还是乖乖的把脸放了上去。
住持没忍住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这孩子也忒可爱了些。
见惯了这世间种种,这么可爱的孩子在眼前像是会发光一般明晃晃的。
“抱歉,孩子有些淘。”
“无事,小施主说的是对的,确实是个女子。”
意欢狠狠剜了芜叶一眼,扭过头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趴在了他胳膊上。
“有说是个怎样的女子么?”
“若是不说这五百年,还活于世上的话也应该是个白发暮年的老婆婆了吧。”
从厢房出来的小僧没忍住插了一嘴,感觉尴尬就速速离开了。
“说的其实在理。”
“嗯。”
“说回这烛油吧方丈,您可知这是什么油?”
“这,这油听师父师祖说来刚开始还是流光溢彩的,像是珍珠一般的光泽,但越往后越暗淡了,且变黑,传到我这一代不仔细看已经是无一点色泽了,就如普通烛油一般,但长明不灭这一点却是让世人认为是观音大士显灵,香客一时间络绎不绝。”
“住持认为观音大士如何?”
“自然是普度众生,但说靠这一盏烛火是万万不可能的,世间疾苦万万般。”
“住持看的透彻。”
“施主过誉了。”
眼看天已经是黑了下来,日头全都落了下去,芜叶和意欢看向那观音像,离着远看不到,却能望见那烛火摇曳。
“苦情人啊……”
意欢低声呢喃。
“怎么?莫不是困了?”
芜叶低头揉了揉意欢的小脑袋。
意欢不明就里,听话点头。
芜叶满意的点点头,抱起意欢来放在地上,拉起小手就要和住持告别。
“那我们便不多做叨扰了,先行告辞了。”
“可这天色已晚?”
“不碍事,家离得不远。”
“那好,两位施主慢走。”
“谢过住持。”
芜叶两人抬脚刚走,小僧就拿着拖把进了房,问了一嘴两位施主呢,住持淡淡的回了一句走了。
就见小僧从厢房里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白收拾了……”
芜叶也不知是又迷路了还是如何,站在一处便不动了,像是思考着什么。
“芜叶,怎么了?”
“意欢你说,这地方,可有土地?”
“土地公?”
芜叶点头,有个土地公的话,事情确实会好办许多。
“叫一嘴不就知道了?”
说罢意欢连叫了三声土地公,却未见有人从土里蹦出来,旁边大树上倒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便见到一名身段窈窕的……男子?
从树上缓缓落下。
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宽袍,是个妖气的长发美人儿。
“谁叫我?”
声音也是雌雄莫辨……
“那个……我……”
土地公斜眼向下看了眼意欢,一脸戏谑,还想着为何这么小的娃娃都能把自己传呼出来,眼神就被一抹灰给挡了个彻底。
“你又是哪个?”
“怎么?没看够啊?”
“切,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我都懒得看。”
意欢还未反应过来。
眼前这穿蓝色宽袍,衣衫不整,衣带未扣,露出身体轮廓来的的长发妖媚的美男子,是……土地?
“你,你是土地?”
“对。”
土地在意欢心中的固有印象就是从地底蹦出来,穿一身草绿还要带个绿色官帽的一米三小老头儿啊……那一米三还要算上帽子的增高……
这……这这这……
“怎么,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土地?”
“好……”
“还看?”
芜叶又挡严实了些。
“把你衣服穿好,小孩子看了要长红眼的。”
土地不屑的切了一声,但还是拢了拢衣服。
“就你这,脸蛋还算可以,身材不露如何知好或不好?再说了,小爷我正要就寝了,突然叫我,还怪我衣衫不整咯?”
芜叶才不听他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土地不服,还接着激将。
“你看你,护着这小不点儿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我还能放着我那些姐姐妹妹不管抢了她不成?真有意思~”
芜叶忍无可忍,一脚踢起来块石子到土地的额头上,砸了个正着,立马就红了一片。
土地立马就火了,丹凤眼都瞪得像个杏儿一样,指着芜叶鼻子骂。
“你你你,你说不过我就动手?还打伤了我这靠着吃饭的脸蛋儿?今天是你问什么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了!”
“我还怕你怎么?威胁我?”
“停停停,别闹了。”
意欢直接拨开芜叶挡着她的宽袖,上下打量了一下土地。
“你真是土地?”
“是啊。”
“哪怕是要改口叫土地哥哥了。”
“哈哈,还是孩子会说话,来,想知道什么,问吧?”
意欢抿嘴一笑,拉着芜叶凑到土地身边,这两个男人却是有多远就想离多远一样互相嫌弃。
“土地哥哥知道这观音庙里的事儿么?”
“观音庙?就那座啊?”
土地指了指芜叶意欢刚刚出来的那个门。
“啊,对。”
“有个六七百年的历史了,怎么?”
“可有什么奇事?”
“奇事啊,倒是有一桩……”
“说来听听?”
土地又看了看意欢的模样,摆摆手,一脸嫌弃的啧了一声。
“小屁孩不学好天天就想听这些奇闻怪事,快回吧啊。”
“这幅身子只是……唉,算了……”
意欢无奈正要转身离开,冲着这么个美人却是吵不起来,芜叶却取下了她腰间的苍术,忽的一下展开,在地上抽了两下试了手感,就开始瞄准土地那张骚包的脸。
“芽儿,看着,对付这种人,就得……”
说罢一鞭抽下去,土地堪堪躲过,脚下一条裂缝,随之迎来的又是无数鞭。
“就得这样打,等回去了我再好好教教你!”
土地公被芜叶打的满林乱逃,衣裳未整好就又敞开了来,芜叶还腾出来一只手捂住意欢的眼睛不让她看那些不该看的东西。
“别瞎看,小心红眼。”
“停停停!我招!”
土地被芜叶单手打的没一点儿脾气,主动投降求和。
“转过去!”
“干嘛?”
“把衣服穿好!”
“屁事多!”
“芜叶,他敞着怀不冷嘛?”
“不用管他。”
乖乖系好了腰带的土地公转过身来,讪笑。
嘴上笑嘻嘻,心里直骂人。
“公子要问什么?”
“这片可有什么奇事?”
“真是个勇于探索的好少年,那就让我给你们讲讲。”
“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