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镇和临溪镇、清水镇不一样的地方,新婚夜没有人闹洞房,也许是冬天太冷了,没人愿意出门,累了几天的人们早早的就休息了。江春水知道顾盼盼骨子里的文艺,特意准备了两根雕龙画凤的红烛,点燃红烛,又拿出背着顾盼盼买的一枚钻戒,细细的,小小的,给顾盼盼戴在手上,动情的说:“老婆,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但是,我发誓,别人有的,你也会有的。”
顾盼盼看着面前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心里有些感动,软软倒在他怀里,轻声呢喃一句,“往后余生,就你我了!”
红烛燃尽,春宵苦短,新婚燕尔,琴瑟和鸣。
第二天回门,依着规矩,走完了流程,马上就要新年了。结婚第一年,不用走亲戚,吴玉琴和江秋对顾盼盼那是千依百顺,江春水更别提了,江明月虽然觉得顾盼盼抢走了自己父母的疼爱,哥哥的关爱,可她很快就要开学备战高考了,也没功夫多纠结。
两天,顾盼盼就把吴玉琴和江秋看透了,吴玉琴是个没脾气但是嘴碎的,出门倒个垃圾,能倒一下午,碰见谁都能说得着,做什么事都是急匆匆去,慢慢吞吞做。
江秋是个暴脾气,每天的日常就是怼人,怼完江春水怼吴玉琴,江明月一回来,火力立马转移到江明月身上,江明月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么怼,江明月怎么给他怼回去,但是一到外人面前,江秋绝对是个讲事理,有礼貌,乐于助人的人。
江秋和吴玉琴水火不容,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节省,说的好听点是节省,说的难听点就是抠门。
而江明月,则吸收了江秋和吴玉琴两人所有的性格缺陷,总之一句话,这一家子,热闹的紧。
说江秋和吴玉琴抠门,真不是盖的,结婚那天摆酒席,剩下好多东西,干净的能吃的太多了,江春水看着那么多,就让家里的亲戚带走了一些,熟鸡熟鸭之类的,还有好多撤席剩下的,东西虽然都是好的,到那么多人筷子戳来戳去的,再去吃,心里就不那么舒服了,江秋弄了两个大桶,全收集起来了,江春水说不能吃,扔了吧,谁家喂狗让谁带走吧,吴玉琴一听就急了,“那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时,哪有吃的?”
江春水太知道老娘的脾气了,再说下去肯定会哭,刚结婚,算了算了,随她去吧,他和顾盼盼这几天自己做饭吃,东西攒着,两人猛吃了两天,大年三十上午,顾盼盼见江秋提着桶,倒了!
大年三十,吃过午饭,江春水就张罗着贴对联,然后就和叔伯兄弟们一起去上坟了,顾盼盼在家帮婆婆包饺子,赵美凤虽然在家教过,可她包的一点也不好看,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丢了妈妈的脸,哪知道一看婆婆吴玉琴包的,她及其不厚道笑出来了,老娘啊!那一个个面疙瘩,就像是小孩子随手团出来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丑有多丑,吴玉琴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就对顾盼盼说:“你去歇着吧,我包就行了!”
也巧外面任小雨叫她,说是让帮忙写对联的,吴玉琴又催她去,顾盼盼就放下手中的面皮,出去了。
任小雨,就是那天拿自己头上百合花求婚的那个女孩,老公叫江俊峰,依着辈分,喊江春水爷爷,顾盼盼当然就是奶奶了。
辈分虽然差得多,可年龄差不多,任小雨是个超市收银员,长的虽不及那个新娘漂亮,人却特别温柔,和谁说话都是软软糯糯,客客气气的。
顾盼盼嫁到松江镇,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玩,她比较宅,但宅久了,也慌,慌了就去找小雨玩,都是同龄人,又都是刚结婚,一来二去就熟了。
后来玩的多了,也多少知道一点任小雨和江俊峰的事情了,两人是小学初中同学,两家离得也不远,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也谈婚论嫁,但是江俊峰父母不愿意,嫌弃任小雨家穷,还嫌弃任小雨家里有狐臭,江俊峰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主儿,拼命反抗,一个大男人,在家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白天去上班,晚上回来就闹,他爸妈也是犟,你闹你就闹,随便,反正想和任小雨结婚,就是不行,一来二去拖了快两年了,任小雨父母也嫌丢人,催着女儿和江俊峰断了,江俊峰死皮赖脸又缠了好久,可说不通父母也没辙,这边父母又物色了一个城里的姑娘,家里有钱就是名声不大好,给了七八万的彩礼,女方答应给回十万,江俊峰想着反正不是任小雨管她谁呢,谁知道结婚那天闹出那么一出,也亏了任小雨,要不脸就丢大了,对任小雨称不上热情,也没那么排斥了。江俊峰没想到还能这样如了愿,对妻子好的不像话。顾盼盼只听得瞠目结舌,心里感慨,他敢求婚,你也敢答应,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除夕晚上,江春水几个朋友来玩了,在客厅里杯盏往来,顾盼盼觉得无趣,在卧室里看春晚,看着看着就觉得脸上冰冰的,一摸,全是眼泪,环顾四周,没有顾明的打打闹闹,没有爸爸和牌友们的骂骂咧咧,也没有满屋子的烟味儿,更没有妈妈包的一个个饱满精致的饺子,原来觉得一切都那么烦,这会儿想的心都是疼得,忽然好后悔,为什么要结婚,难受,心口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人无法呼吸,拿起手机,给赵美凤打电话,对方是秒接,听到手机里一声喂,顾盼盼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号啕大哭,:“妈!我要回家!”
顾家今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三口人面无表情各怀心事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屋子里没有人给顾军端茶倒水;没人和顾明打打闹闹抢电脑;没人一边扫地一边嘟囔,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知道打麻将;也没有人在外面小心翼翼放花炮;就连今年大门上的对联,都是要贴了,才发现没有写,顾军只觉得今年的春晚真乏味,赵美凤和顾明觉得太冷清。
电话响了,好像给这个冷清的家顾盼打了一剂强心剂,所有的人瞬间活跃了,赵美凤一看是顾盼盼的,开了免提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嚎啕大哭和“妈!我要回家!”
“姐,你怎么了,江春水打你了!我去接你!”顾明从沙发上跳下来,就去拿车钥匙。
“没有,我就是想回家!”
“盼盼,别哭,大过年的!”赵美凤拿着手机,站起来,往卧室走,知道顾盼盼离开家,到了一个陌生环境里一时半会想不开,宽慰几句,那个劲儿下去了,也就是了。果然,劝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红着眼圈从屋子里出来了,颓丧的坐到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唉!”
江春水和朋友们疯到十一点多,都是各家的顶门立户的小伙子,初一的鞭炮越早放越好,估摸着到点了,就散伙了。
送走了朋友们,江春水进卧室一看,顾盼盼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他有些内疚,妻子第一次在陌生的家里过年,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不应该,帮她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出去,准备去放鞭炮。
外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是吵醒了顾盼盼,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看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结婚了,这不是南王村的家里,又愣了一会儿,窗外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她瞬间清醒了,江春水这厮,在门口放鞭炮,他们住的这间屋子,临街。
江春水放完鞭炮进来,看见坐在床上大睁两眼的顾盼盼,嬉皮笑脸说声:“老婆新年好!”顾盼盼白了他一眼,不愿触他霉头,也说了句:“新年好!”
“吵醒你了?”
顾盼盼这会儿正在头疼呢!头疼的是,结婚后住在松江镇的家里,离单位确实远了点,没有车,出了年上班就成大问题了,骑电动车得一个多小时,关键是电动车能不能骑到,眼瞅着就要上班了,看着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小娇妻,问明了原因,江春水笑着拍拍胸膛大包大揽说:“没事,我送你。”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自己的那辆破摩托车,春夏秋还好,冬天怎么办?那么远的路,从家里到单位,人都得冻成冰棍。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住到单位的宿舍里,单位里也有好几家就是这样的,顾盼盼和江春水说了,江春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先同意了,云城的房子马上就要交房了,到时候抓紧装修吧。
住的问题解决了,两人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好好过年就是了,江秋和吴玉琴两人今年破天荒地的没有吵架,小两口每日黏在一起,走亲串友,结婚第一年走到哪都是给红包的,两人又是数钱数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