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鸾没走几步,迎面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个女子,仔细一看,是静妃。
洛君鸾忍着身上的痛,扶住她:“娘娘,你怎么了?”
“幸好,鸾儿你来了。如今应该无事了,幸好巴扎纳大发慈悲,不然本宫今日,无可幸免……”静妃喘着粗气道,显然是跑了很久。
洛君鸾一愣。“怎么回事?”
“方才本宫见你离开,想跟上去看看,顺便找你说些话,你也知道,有些话,本宫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可不想,你倒是跑得快,本宫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打晕了,醒来时,还是巴扎纳将军说出实话,而后又忽然大发慈悲,放本宫离开……”说至此,静妃人有些心有余悸,嘴唇也不住颤抖。
若那时出了什么事,那她恐怕,今后再没有什么可活下去的理由了。
洛君鸾想到之前和巴扎纳协商过的,心里突然放心了。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巴扎纳还要绑了静妃,难道只是为了当一回好人而已么?
难道是,德妃那边……
洛君鸾想了想,虽然已经猜到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那娘娘,您可有看清楚那些绑您的人的脸?”
静妃摇摇头。
洛君鸾心里有些失望,“臣女还是先送娘娘回去吧,不然宫人该着急了。”
“不,今夜,本宫和你共睡一处可好?”静妃拒绝道。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洛君鸾有些疑惑。
静妃眼底闪过一抹冰冷,“明日,本宫请你看一处好戏,顺便教一教你,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洛君鸾不明,不过大概猜到是静妃抓到了什么把柄了吧?
如今也没有了自己什么事,出宫之前看一场戏,也是极不错的。
于是,静妃便宿在了依兰阁。
第二日,二人被喧闹声吵醒。
宫人们从门前走过,说的是今早上发生的事。
“哎,听说了吗?刚刚德妃去找静妃请安,却听到静妃娘娘宫里有男子的声音呢,似乎还看到男子的衣物了……”
“当然知道了,德妃娘娘不敢惊动里面的人,便偷偷跑出来了。真是没想到,静妃娘娘竟会做这种事……”
“这叫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待会儿咱们也到德兰殿那儿看戏去吧,反正这静妃娘娘是保不住了,说不定还可以抱一下德妃的大腿呢。不然,抱到端王殿下也是不错的……”
这番话,让几个侍女笑做一团,而后嬉笑着跑开。
“娘娘……”洛君鸾有些烦忧地看向静妃。
静妃淡雅地笑了笑,起身开始梳洗,“看戏吧。”
拉布尔府邸。
珍娜生了几乎整整一夜,姬千洛解决完那些鎏亲王留下的喽罗之后,还让人在后院挖出了埋着的黑衣人的尸体。
尸体已经冻僵了,黑衣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一直衷心的主人会用这样痛苦的方式杀了自己。
他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是为了保护主人而死的,那样的杀手,才是有价值的。
至少,他们都有一致的认同。
从鎏亲王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被老楼兰王派去保护自己这个迟来的儿子。老楼兰王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护这个儿子了吧。
老楼兰王不是姬姓的,不过是因为娶了姬雪夜之后,才得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一开始,他也算老实。可后来,自从他偷腥得到了姬雪夜的批准之后,越发的肆无忌惮。
一个个女子被抬进他的王宫,后来,他似乎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挑拨,竟要把姬姓一族全都去除。那时的姬雪夜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谋划什么。她把自己的雄图壮志都藏在一颗爱他的心底下,俯首称臣甘愿做一个平常的姬皇后。然而在救回姬阙之后,半路途中竟遭到老楼兰王派出的刺客的刺杀。
她死里逃生,和姬阙一起回到楼兰。老楼兰王越发的跋扈,姬雪夜心死,再加上姬阙的性情大变,这一对姑侄,就这样一步步变得强大。
老楼兰王建立的政权被推翻,他一生想保护的儿子如今做了错事,恐怕九泉之下,他也不得安宁。
至少那黑衣人的魂灵,会在九泉之下堵住他,问他为何要让自己去保护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人吧?
“都处理好了?”姬千洛踏出拉布尔的府邸,此刻人已经褪去疲惫,又变成那邪肆无常的姬千洛。
“都已经处理好了,鎏亲王大受挫伤,这段日子他恐怕需要好好调养调养。”式乞点点头,道。
姬千洛上了马车,声音从幕帘之后传来:“如此,也不要放松警惕。”
“属下明白。”式乞脸上泛着严肃。
“启程吧,宫里恐怕不太平。”
车刚要走,拉布尔不知从何处出来拦住马车,他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娃娃。
“等等,殿下。”
姬千洛未出面,冷淡地声音从那车内传出,“何事?”
“求殿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若是没有殿下,他恐怕也不能顺利的出生。”拉布尔走到马车前面,娃娃哭声止了止,而后又爆发比以往更大的哭声。
车内的姬千洛不知为何浑身释放着冷气,而后他探出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嘴角挑起笑。
“男孩?”他问。
拉布尔点点头,“是世子。”
“叫……苍玛米佐好了。”姬千洛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不由伸手刮了刮娃娃的脸蛋。
拉布尔一愣,而后险些跪下,目光之中有一抹水汽,“多谢殿下。”
娃娃不哭了,愣愣地看着姬千洛,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可姬千洛的那双蓝紫色眸子,如今却非常的吸引着他。
那是世界上,最寒冷和最漂亮的颜色啊。
“无事,他是个有福的,日后必不是一般的人。或许,他是个福将呢。”姬千洛淡淡地摆摆手,“今日你可以不用来宫里,多陪陪珍娜,此事,不会这么简单的。”
“是,多谢殿下。”拉布尔道谢,目送这姬千洛的马车离开,驶出好远,最后在天边变成一个黑点。
他进了屋,珍娜已经转醒,夏司乐和白酒留了很多进补的药材之后,已经离开好久了。
空气中仍然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苍玛米左此刻已经苦累了,睡了过去。拉布尔把他抱给奶娘之后,去看看珍娜。
看着珍娜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他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疼。
方才夏司乐和产婆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的时候,他觉得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这世界上,最让他害怕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姬千洛不再信任和重用他,第二,便是珍娜出什么事。
恐怕其中任何一件,都足以击碎他的心脉。
珍娜见他,终于心里落了踏实,虚弱地问道:“孩子呢?”
“已经让奶娘抱下去了,幸苦你了。”拉布尔给她捋了捋被角,很怕一阵风进来,就把珍娜给吹得生病了什么得。
珍娜摇摇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
“添麻烦什么的,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是本王的妻,夫妻之间,本是应该的。你有了身子,却还在为本王不停地奔波,本王常年不在你身边,你大概是寂寞了,才会如此的。”拉布尔眼含心疼,他紧紧握住珍娜的手,“是本王亏欠你们。”
“拉布尔……有你真好,母妃若是知道你能如此待我,那她肯定很高兴。”珍娜笑着道,有些憧憬。
拉布尔点点头,眼角都是幸福的:“本王也迫不及待的想让静娘娘之后,她又有一个小外孙了。”
珍娜突然是想起什么,强撑起身子,道:“拉布尔,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见此,拉布尔急忙扶住她,把她扶坐之后,又用被子把她盖得严实。
“说吧,有的,本王都会答应的。”
“拉布尔,这次,我不要天上的月亮,也不要天上的星星,也不要深海鲛人脖子上的珍珠,因为我有了你的心。”珍娜摇了摇头,道。
她能碰到拉布尔,是最大的幸福呀。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呢?
拉布尔还是第一次听珍娜对自己说如此的情话,一时不知所措,但心里比任何人都激动。
刚开始的嫁给自己的时候,珍娜心里还是对自己有些排斥的,甚至还有些戒备和敌意。他百般讨好,她也是时有刁难。原本她是铁石心肠,谁都说拉布尔做的都是无用功。可拉布尔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让她放下戒备和敌意,和自己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他想要的。也就仅此而已。
终于,在一次珍娜要拉布尔给她采一朵悬崖上的藏红花的时候,拉布尔拒绝了,任珍娜如何闹他便是不上。
珍娜很生气,嚷嚷着要和离。
拉布尔是真的怕,所以在一个黑夜,他爬上那个悬崖,替珍娜摘了花。可回来之后珍娜并没有接受,反而把花给踩碎了。那天夜里,珍娜背对着拉布尔睡觉。
拉布尔看了她瘦弱的肩膀,而后把她抱进怀里。
“本王不去摘那花,是怕出了事,日后便再没有人护着你了。若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本王再替你去摘那一朵藏红花,那时候,本王也不怕死,只知道,你曾经喜欢过那朵花,我也曾经拥有过你。”
那夜,珍娜是第一次拥抱拉布尔,珍娜在拉布尔怀里泣不成声。
“说吧,你有什么请求?”拉布尔说。
珍娜犹豫了一下,而后说:“可否让殿下给孩子取个名字,这次孩子能保住,也多亏了殿下。”
拉布尔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到之后便笑了一声。
“怎么了?”
“殿下已经给孩子取名了,这点,本王也有想到的。”
珍娜眼中闪过惊喜,“真的?叫什么?”
说话间,奶娘将苍玛米佐抱了上来。苍玛米左睁着大大的眼睛,咬着手指,看着自己的父母。
“苍玛,米佐。”拉布尔道,接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