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蓉，的确是值得她不安的。
洛君鸾曾在洛雪蓉那里失利，所以这种情况她还是知道。更何况，如今的她已经重生，而桃侧妃，只是一个微弱女子，而且还是曾经做过洛雪蓉丫鬟的女子。
奴性是已经生长在骨子里的了，桃侧妃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洛雪蓉，奴性已经形成。她没有红袖添香那样的魄力，做不到真正的反抗。
更何况，洛雪蓉给桃侧妃的印象，一直都是凶恶跋扈，她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比洛雪蓉低一档。
这种情况，对她不利。
“这种事，我也做不得什么。恶毒什么的，小桃她做不到，从前做的，皆是洛雪蓉指使于她，又是针对我，习惯了，便只有对别人狠，却做不到对洛雪蓉狠。”洛君鸾端着茶杯分析，眼神落在窗外，秀眉轻皱。
桃侧妃以为是洛君鸾在怪物自己，非常惧怕，本能的就跪下了，磕头道：“大小姐饶命，从前奴婢所做的都是无心的，奴婢的卖身契掌握在二小姐手里，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奴婢如今只是想为自己活一回，求大小姐……”
“我还未说什么，你别怕。只不过，你这天性使然的性子，该改一改，不然你堂堂一个侧妃，还是得被洛雪蓉踩在脚下，或许，会活得比从前都不如。”洛君鸾让红袖将桃侧妃扶了起来。
桃秀明也是跟着着急，奈何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便道：“大小姐救救家妹吧，日后若她得了势，必会同端王殿下一齐感谢于您！我也……”
洛君鸾听得一阵懵懂，打断桃秀明：“停，桃公子，这又干端王殿下何事？”
再者，她也不需要夏司烨的感谢。
桃秀明一愣，天真地道：“若家妹得了宠幸，伺候端王舒服，那肯定是洛小姐的功劳呀。”
洛君鸾面上一红，红袖也是如此，她眉头一竖，喝道：“登徒子！当我们小姐是什么，风月楼的教习姑娘吗？”
桃秀明这才一愣，和桃侧妃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颇有些责怪的看着自己和桃侧妃，而洛君鸾则面色尴尬。
桃秀明以为惹了洛君鸾不快，和桃侧妃一起连连磕头，不住道：“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是小的不会说话，是小的侮了大小姐，请大小姐责罚……”
洛君鸾罢罢手，看了眼一旁跟着桃侧妃出来的栗嬷嬷。
“嬷嬷没有教侧妃一些如何在后宅生存的的法则么？按理说，这也是在教习内容范围之内的。”
栗嬷嬷微躬身，坦然道：“这自然教得，可…”她看了眼桃侧妃，而后直截说：“天性使然。”
洛君鸾看向桃侧妃，桃侧妃在接触到洛君鸾清冷的眸子之后，迅速低下头去。
洛君鸾叹了口气，摇摇头。
天性使然啊，这样的话，她就算是赐桃侧妃天山神力，桃侧妃也会惧怕洛雪蓉。
这种天性，改不掉的。
“这样，老奴也没有法子。”栗嬷嬷道，精明的眸子里是一片沉静。
洛君鸾抿嘴，不语。
“桃侧妃，你是想永远被洛雪蓉踩在脚下，还是翻身做一次自己的主人？”洛君鸾问。
桃侧妃愣了一下，而后颤着声回答：“自然…是翻身做一次自己的主人。”
洛君鸾轻扣着桌子，眉头也缓和了一些，“如此，你还有何不努力的理由？”
桃侧妃惊愕的抬头，洛君鸾先前那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神色已经不在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大小姐…不生气奴婢的气了？”
洛君鸾摇摇头，“我并非是生你的气，我是在气你的性子。你的性子若一直这般，那你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对了，我也没有帮你的必要，我手下需要的不是卑躬屈膝只会迎合我的奴才，而是一个能替我做事的人。这我一开始就说过，所以你知道的，我所说的，是有用的人。”
桃侧妃咬咬唇，“奴婢知道。”
洛君鸾需要的，从来不是无用的人。
她要的是衷心和有用。
衷心，书棋和书曲已经有了。而有用，桃侧妃看向红袖。
这是前几日洛君鸾入宫之后才到府上报到的奴才，和之前突然出现的添香一样，皆是身手不凡。
添香看似无害柔弱，清纯好欺，可内地里却是个坏人胚子。桂儿到洛君鸾房里偷东西，被添香抓到过两次。仅仅只是两次而已，可自从那两次过后，就再不见桂儿出入洛君鸾的房间，而且见了添香，都是绕着走的。
还有洛君鸾院里的那些奴才，大都多是不省心的，当然，出了书棋书曲以及郑嬷嬷。
红袖有的是一套管人的法子，而且行事果断，不经洛夫人同意，便自个儿换了洛君鸾院里那些底子不干净，私下里不良皆是的奴才。
洛夫人有所不满，可洛雄天，却没有说什么。
他找红袖添香两姐妹一次，后来对于她们的行动几乎是默认的，她们要做什么，他都不再阻拦。
可见她们的用处，比自己的大。
所谓有用无用，却关乎前途和生死。
“奴婢日后好好学，必不辜负大小姐期望。”桃侧妃道，语气里多了分坚定。
洛君鸾勾唇轻笑，指了指楼下的一个人：“小桃，看她。”
桃侧妃随着洛君鸾所指之处看去，见到一个头部被包裹的严实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而就凭那双眼睛，桃侧妃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洛雪蓉。
此时洛雪蓉正叉着腰教训着一个丫头，那丫头小脸黝黑，似乎两边还带着深黑色的疤痕。
小丫头面黄肌瘦，身形枯瘦如竹杠；而洛雪蓉虽是消瘦不少，却也掩盖不了她那养了几年的细皮嫩肉。
由于隔得有些远，桃侧妃并看不到洛雪蓉那些细微的伤口。只能看到洛雪蓉用她养着长指甲的手指一下子一下的戳着那丫头的脑门，像是要把它戳穿一般的用力。她还不知说着什么，不过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肯定很生气。桃侧妃服侍她这么久，这一点，隔着空气她都能感觉到洛雪蓉的怒气。
这场面看在街上行走的百姓眼里，由于不知道那带着面纱的是谁，所以不敢贸然上前去帮助那丫头说两句好话。怕不小心惹了哪个大人物，日后都不好过。
更何况，那动作和跋扈，像极了靖西公主一般。
这场面，让桃侧妃想到了从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是这般的懦弱与无能啊，任由洛雪蓉这样的欺负。
那又有谁，是真正的关心自己呢？
“她怎会在此？”桃侧妃轻疑。
“下去看看便知，这样，你可体前与她打个照面，练练胆量。”洛君鸾道。
桃侧妃一想到是洛雪蓉，心里便开始瑟缩起来。
一想起洛雪蓉曾经是自己的主，想到她曾经的凶恶跋扈，相当她曾经的那种可怕。
桃侧妃便退缩了，她潜意识里传出洛雪蓉的声音和她从前的凶恶，使桃侧妃不敢再看那洛雪蓉一眼，而且也远远地离开窗台，仿佛那里有可怕的怪物一般。
洛君鸾依旧轻笑着看着她，只是眼里不再是什么期望，而是一中平常式的冰冷。
桃侧妃一惊，洛君鸾，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呀。她扳倒了洛雪蓉，扳倒了柳姨娘，收拢人心，最近还听府里的老人传洛君鸾同姬千洛的事。
她只要一想到这事，便觉得后背哇凉哇凉的。洛君鸾虽说平日里不善谈话，从来都是不显情绪于常人表面，可才短短几个月就扳倒在府里跋扈作恶了二十年的柳氏母女，笑里藏刀，当真是狠毒可怕。
而姬千洛，汜水最可怕的男人。汜水地大物博，却再找不出这么可怕的人了。
要说冷血无情，没人比得上姬千洛。要说残暴嗜杀，也没人比得过他。
他杀伐果决，权利在皇帝之上。
他让曾经光荣平和的汜水陷入黑暗，他将皇帝变得昏庸，他将清官逼的个个自尽，他作恶多端，民不聊生。
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宦官，可一直没人动得了他，似乎就连阎王，也不敢收了他。
她倾城狠毒，笑里藏刀；他冷魅邪肆，杀人不眨眼。
二者，竟是那样的般配。
若两人结合，桃侧妃真的想象不到，那时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
“你怕了？”
洛君鸾总这种眼神看着她，桃侧妃心里止不住的翻起冰冷。自己，太懦弱了。
是的，她怕了。
洛君鸾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
桃秀明紧张地看着她，期望她能有所动作，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惧怕的能力。
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几人便这样僵持，空气静默。
没一会儿，添香回来了。
她对着洛君鸾比了一串又长又难懂的手语，由着红袖在洛君鸾耳边逐句地低声翻译。
“那人，是雅贵人。不过如今已经不是了，她已经死了，宫里都传她被皇帝赐鸠酒而死，而如今又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是宫里有人放水了。”红袖道。
放水的人皆有是，可那绝不会是姬千洛。
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有把握吗？”
添香想了想，而后点点头。
红袖信得过添香，便道：“从前添香便是侦查好手，消息样样准确，所以还是可以相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