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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梅摇头叹气,
“真难为这个半瞎了?”
他知道钟逸尘为何非得带沐清来这里,那家伙无非是想让小丫头长命百岁的活下去,他还想有一天带着人家去吃甘蔗……
“若今后真的找不到这个丫头了,小师叔怕是这辈子都不肯原谅自己!”
小倒霉咽了口口水,捡起地上的柴火,用力划拉掉兔子的半截耳朵,看上去果然比之前顺眼多了!
可怜钟逸尘画的双眼皮兔子转眼不复存在,只剩下萌憨的“普洱”挂在石头墙上翻起白眼!
这里没有人烟,只有偶尔被流水冲刷出来的动物尸骸。
作为无为道长的“嫡传”徒孙,道梅道长从小就怕黑,更没有跟师父一起下山,给人家驱过邪捉过鬼。是以现在他一路走来,汗毛倒竖,忍不住攥紧手心直搓冷汗。
可他还是看见了自己最怕看见的东西,崖洞的地上有件熟悉的灰色道袍……
两天了,眼前再也无路可走,地上灰色道袍的袖口也被人扯得丝丝缕缕,显然是让人拿去当布条的用掉了,借着手里的火把,道梅明显可以看到,这件破衣烂衫的道袍上,血迹斑斑,让他不能直视!
道梅道长半天没动,目光试图穿透衣服上的“纵横经纬”,找到小丫头还活着的证据。
“这里曾来过一个十分手贱的闲人,把这件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献祭一般的摆在石墙前。”
“再仔细分辩,这附近曾有百余人活动的痕迹,他们可能挤在这面石墙前,共同商议着什么事儿。”
“山洞里,除了零星动物的尸骸,没有半点生火的痕迹。”
道梅绷着脸,他举起火把,试图在洞穴的墙壁上找到些什么,不久他就看到,自家小师叔终于做了件良心发现的事儿,指名道姓的在墙上骂起他来,
“小倒霉,估计在我出去之前,你已经掉进坑里来了,难为你师叔眼神不好,还得在这儿给你指路,否则这么大的一口瓮,你可怎么爬的出去?”
“事先声明,不许你动沐清的衣服,更不能把衣服带出来,言尽于此,若你还不明白,就在洞里多凉快几天,想明白了再回来。”
“小倒霉,你看到最里面的石墙了吗?你现在可以试着把自己趴成一只蛤蟆,或许能看到最下面的巫古文,出来之后,来蜀中给你小师叔磕头叩恩。”
道梅读完最后一句,很想往钟逸尘那种讨人嫌的脸上,狠狠啐他一口,
“没长脸皮的东西,为啥子偏偏是我师叔?”
………………
一年后,余姚产棉大户白家,不仅添了个千金叫“白芸娘”,还多了个半疯半傻的少爷,自称是白永年的亲弟弟。
而白家的家主白永年,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后,就义无反顾的奔京城而去,从此牟千户身边多了一位死缠烂打的野生弟子,跟进跟出。
这一年,王伯安登上了九华山。
何为世俗羁绊?何为方外仙佛?对此刻的伯安来说,称圣称贤,都不如找寻人活在世上的理由!
他曾追问过无为道长,道长只留给他一句,
“有缘再聚。”
后又偶遇道梅道长,两人结伴而行,本以为能从道梅这里沾点“道法自然”的“仙气儿”!没想到逍遥派的自在心得,落在道梅这里,只剩下吃饱睡好,苍天难老!
直到某天“向天”展翅而起,跨山越海,给俩人带回来了钟逸尘的消息……
王伯安伸长脖子,问道:“道长,信上说了什么?可有沐清的消息?”
道梅将手里的纸一叠,嗤鼻道:
“屁消息?他自己现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你还指望他能找的着沐清?”
伯安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反驳道:
“当年不是樗公子回来之前,给道长留下了指引之路,助道长平安归来的吗?由此可见,樗公子行事为人十分可靠,如今他带着吴瑕一起出海,一定是猜到了沐清她们的行踪。”
道梅一脸尴尬的假笑,懒得用正脸瞅王家公子,心道,“你是没看见他都写了些什么?”
道梅捋着手里的向天,鼻子里哼道:
“他给我指引?这你也能信?本道长在洞中休息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自己看见石壁上的巫古文吗?我又不是不认得?用得着那个半瞎给我指路?真是笑话!”
他自然不会承认,要不是钟逸尘那番让人牙碜的“长篇大论”,当时他正要原路返回去。
想到要从倒漏斗形的崖壁往上爬,他莫名想起一连串的废话,比如什么”海底捞月,瓮中捉鳖”!
前路艰险,令人腿软。
当年躺在石壁前扣墙的人不是他,是沐清!
“一个人如果卸下防备,就意味着彻底放弃反抗”。
这是当年在天坑里,沐清与大巫师他们共同生活时,心中唯一的信条……
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沐清其实不大明白,可她总能敏锐的察觉到大巫师对自己的忌惮,以及其他人看向自己时,颇有些复杂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一定不是朋友!
即使大家都是在同生共死的时刻,也没有人像当初被她砍伤的那个中原人,总是在小心翼翼的等着她,目光里尽是期盼……
沐清一遍遍抚摸着光滑的石壁,从上到下每一个角落,直到偶然间摸到一排整齐规律的划痕,似乎是有人刻意雕在上面的。
下一秒,刚在梦里烤好鸡腿,正要往嘴里猛送的大巫师,就被沐清一掌拍醒,捂着自己“肿起两尺厚”的大舌头,一脸哀怨的怒视沐清问道:
“何事?”
尽管大巫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本族人,但对于大巫师肚子里的墨水,沐清还是相当佩服的,当下直接说道:
“大巫师,石壁底边缝隙上刻着字,您来看看,能识得吗?”
这些古文字,大巫师何止是认识,简直是耳熟能详,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沐清,又伸手摸摸石壁缝隙里的文字,仿佛是在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醒着?
绝处逢生,欣喜若狂……
守山山寨里最多的动物就是虫子,除了公鸡母鸡,几乎不养任何家畜,所以这些天以来,坑里能翻找出来的吃的,已经快要被吃光了。
沐清从来不指望天上能掉馅饼,但作为族里的“年轻人”,每次出去找吃的时,她总能在同一个地方,捞到一些奇怪的吃的。
起初,偶尔能还有点像样的吃的,虽数量不多,但每个人都能勉强吃到一口。
但是现在,看到被砸的“粉身碎骨”的食物细屑,被包裹在鱼皮里扔下来,沐清几乎可以肯定,往下扔食物的那个人,脑子肯定是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