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在家里给叔叔办了个葬礼。
因为死因缘故,不敢声张。
作为陈武唯一的亲人,阿六替他守孝。
更叔让我和侯三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帮忙。
我们到了才发现,所谓的葬礼因为没有尸体,所以很简单。陈武平常诵经的佛堂变成了灵堂,一张黑白遗像放在桌子中间,阿六在地上放了一个火盆,烧了一些黄纸。
我们是唯一的客人。
三个人坐在一起,默不作声。
侯三问起了阿六这两天有没有再做梦。
阿六摇摇头,两只眼睛通红。
其实更叔让我和侯三过来,是害怕阿六再出事。豫城的守灵其实很恐怖,死者躺在身边,身体支起来,亲人都要围在一边。以前陈牧的一个亲戚死后,几个儿子围在一起斗地主,结果没有人看到,一只黑猫钻了进来,跳过了尸体。然后尸体起来了,所有人都吓傻了,只有那个背对着尸体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尸体牢牢抱住,等到人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死翘翘了。
不过,陈武这个并没有尸体,只是桌子上的遗像阴测测的,看的我心里发毛,我不禁别过了头。
阿六见状,说我们可以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不用在这的。
我和侯三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意了。
我们住的房间是之前陈武的,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简易的家具。漫漫长夜,我们也睡不着。侯三干脆跟我讲起了他和更叔的一些往事。这我才知道,原来侯三之前只是一个倒卖古物的小贩子。有一次收到一个奇怪的木牌,东西很老,质地也不错,花纹也精致。对方也没要高价。可是,侯三把那木牌转出去后,第二天,买主便来退货。侯三问原因,对方也不说。木牌转了两次,都被人退了回来。不明原因的侯三,只好先把木牌收了起来。结果晚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侯三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有个人影一晃而过,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房里,上厕所的时候感觉有人跟着他。
后来,侯三找到了更叔。更叔听后,分析可能是那个木牌的缘故。侯三拿出那个木牌,更叔闻了闻,又看了看说,这槐木阴牌你也敢收,是不像活了。
槐木属阴,最容易招鬼招灵。
侯三这才明白了过来,那一次他第一次和更叔打交道。更叔也觉得侯三身怀阴牌,竟然没什么事,于是适当的将他引入了除灵师这个行当。其实更叔在除灵师这个行当里并不高级,比如那个福伯简直要秒杀更叔。不过除灵师大多都有宝贝在手,比如更叔的灵骨扇,那是用九根黑狗牙磨成的扇骨,加上扇面是钟馗伏魔画,这个灵骨扇是更叔的祖上传给他的,灵气十足,基本上可以搞定一般的怨灵。
侯三的桃木剑则是更叔帮他求的,当然也不是普通的桃木剑,是从一株长了上百年的桃树上截下的枝节。
“我好像没有啊!”我说。
“哈哈,其实你小子最幸福,你手上的玄武神链就是很厉害的宝贝。不过更叔也不知道怎么启用,所以也没跟你说。我跟他去福伯那的时候,他曾经提过你的那个宝贝。可能他也在想办法吧。”侯三笑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半夜,我都有些困意了。透过窗户,还能看到阿六守在灵堂的影子。侯三翻过身,很快睡着了。
我拿起了手里的玄武神链,仔细看了起来,不过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初母亲从外地回来,第一时间将它戴到了我的手上,唯一的感觉便是在夏天的时候,上面的玉龟凉意沁骨。
外面起风了,窗户被吹起来,响了几下。我走下床,想要支开窗户。一眼却看到对面的阿六站了起来,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似乎是被人拉着一眼。然后,他开始在灵堂里走起来,前前后后,仿佛在玩一个游戏一样。
我奇怪的看着阿六,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阿六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然后我看到一个影子从旁边走了出来,那个影子黑漆漆的,就像是一个光滑的皮衣,也许它感觉到我在看着,竟然还侧脸侧身子,回头看了下。那像是一个人,但是又不像,它的身子蜷缩在那个影子下面,只露出两只闪着红光的眼睛,嘴巴外翻,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是地狱的幽灵。
“三叔,三叔,快起来。”我大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侯三醒了。
“阿六那有事。”我再抬眼,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阿六孤独的坐在地上。仿佛刚才的一幕是我的幻觉。
“不是没事吗?”侯三疑惑的望着窗外。
我顿时愣住了,刚才明明看到那个影子了,可是怎么转瞬间就没有了呢?还有刚才阿六还是站着的,现在却坐在那。
“要不放心,我们就过去陪着他。”侯三说。
“算了。”我摆了摆手。
带着满腹疑惑,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等我醒来的时候,侯三已经起来了,他过去和阿六在帮忙收拾东西。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一起离开了。
坐在回豫城的车上,我几次想问阿六,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没想到,再次见到阿六的时候竟然是在派出所。
上次更叔让我拿那个红绳铜钱结给赵珊送去,我没找到她。在更叔的催促下,我只好去派出所找赵珊。结果,碰到赵珊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在争论什么。两人都憋着脸,旁边的人都不敢劝。
“你个黄毛丫头,我吃的盐都比你的吃的饭都多,你知道什么?”法医是个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吵起架来却不含糊。
“照你这么说,还真有人在梦里杀人。每个罪犯都说自己是做梦杀人的,那还了得。”赵珊也不示弱。
“从专业知识说,死者身上的伤口属于不规则类型,和一般的刺杀伤口有一些区别。所以我建议你们给嫌疑人做一个精神评估。”法医甩下这句话,离开了。
这时候赵珊看到了我,我也不敢多问,慌忙把那个铜钱红绳给了她。
赵珊也没说什么,将那个铜钱红绳装进了口袋。
我见赵珊心情不好,便没再继续多留。
没想到刚转身,便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我转头定睛一看,刚才和赵珊争吵的法医老头,此刻竟然被一个男人挟持着。
赵珊以及旁边其他警察都围了过去。我也跟了过去。
那个男人竟然是阿六。
“阿六,快放了陈法医。”赵珊对着那个男人喊道。
但是阿六仿佛根本听不见,他手里的刀晃着寒光,死死地贴着老头的脖子,只要稍微一动,可能就割破了老头的喉咙。
被挟持的陈法医此刻耷拉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可能他做了一辈子法医,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阿六的眼睛呆滞着,仿佛没有一点意识。旁边一个警察,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卡住他的胳膊,将他手里的刀摔了出去。没想到,阿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那个警察。脱离危险的陈法医和其他人纷纷往后推了几步,只剩下我还站在那里。赵珊看到我,刚喊了一句,阿六已经扑到了我身上。
叮当,一个铜铃从阿六的身上掉了下来,滚到了一边。
扑在我身上的阿六则一动不动。
旁边的警察见此状况,立刻跑过来,拉开了阿六,将他拥手铐铐住。
“你没事吧?”赵珊扶起了我。
我摇了摇头,看到了那个从阿六身上掉下来的铜铃滚到了旁边一个角落里。
看见阿六被铐住了,旁边的陈法医也颤颤巍巍的说了下刚才自己本想问阿六几个问题,没想到阿六突然发疯了一样,拿起刀追杀他。
我问赵珊怎么回事,赵珊说阿六杀人,在现场被人抓住。我想跟阿六说话,但是阿六却一语不发。
围观的人很快走了,只剩下我和赵珊。赵珊忙着录口供,收起我给她的东西也离开了。我转过身走了两步,脚下却踢到一个东西,我低头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来是个铜铃。我想起刚才这个铜铃好像是阿六身上掉下来的,于是装到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