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了不了!”池墓春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拼命的挣.扎,“我得回去了啊!要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你怕什么?不是说了我送你回去吗!”那个男人有点不高兴了,板着一张脸,本来长的就够恶心了,他这个样子只会让池墓春想报警。
“滚开!滚开!”池墓春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她也不管恭禹洋之前说的惹麻烦什么的,二话不说便用自己的膝盖咣的一下抵在那男人的肚子上,紧接着脚一伸便是给了那男朋裆下狠狠的一脚。
他一下子痛的跳了起来,实在没办法,便只好放下池墓春,只是双手仍然紧紧抓着她,把她手腕都勒红了他也不管。
“好啊!死丫头!你竟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那男人铁青着一张脸,怒不可遏的样子。
“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池墓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跪下来求他。
“放pi!你就是一个野孩子,放你回去?回你的大山沟?你做梦吧!没有他恭禹洋!没有她蔡银凤!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还有空在这儿和我说话,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那男人一把将池墓春拉了起来,使池墓春面对着他。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没有女儿,买个女儿怎么了?既然你是我买来的女儿,那凭什么我抱抱你,亲亲你都不可以?!”
被卖了?!池墓春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着眼前男人这幅暴怒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怎么会被卖?恭禹洋对她那么好,蔡银凤也对她那么好,还给她买新衣服?可是如果不是被卖,那为什么蔡银凤和恭忍冬现在不见了?!
“你撒谎!你骗我!你骗我!连你都要骗我!”她的精神防线一下子就坍.塌了,歇斯底里的叫嚣着不可能,又跳又哭。哭声震耳欲聋,可是即便是外面的人听见了,也不敢擅自进来多管闲事。
“我骗你?!你以后都得跟我住了还想回去?!”他脸上浮起了一种笑容,那笑容,池墓春没有看明白,也不可能看明白。
“求你……”
“没门儿!你最好给我听话点!要不然有你好受的!”池墓春听到这狠话吓的直接就是一哆.嗦
她看了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一眼,不遗余力的一口咬住抓着她胳膊的大手,那男人不曾想池墓春也是一个倔脾气,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竟然还要死死顽抗!随即池墓春便感受到了一个强而有力,耳刮子,然后就是脑袋一片晕眩,摔倒在地。
那男人妈呀娘呀的捂着手直叫唤,池墓春被打的发蒙,整个脑袋七荤八素的晕,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这么拼命的目的是什么。
池墓春扶着凳子努力的爬了起来,然后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我现在就滚!”一转身,她就冲出了包间,顺手把门给砰的关上了。
她没命的跑,跑下楼梯摔了一跤,站了起来,然后又继续跑。脑袋里嗡嗡嗡的,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得赶紧跑,不能够让那个男人追上,要是追上了,她就没好果子吃了。
因为慌不择路,池墓春差点还掉进工地上的挖的大坑里,然后鞋子丢了,脸也不知道被什么带刺的枝丫给刮了,她是生生的痛,可是还是咬牙努力的跑。
直到天更黑了,池墓春嗓子干的就像在冒烟一样她才迫不得已的停下来。
池墓春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四周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似乎是觉得稍微安全了一些,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
“妈,我好想你……”两行泪轻轻的从她脸颊滑下,如果周南还在,那该多好?也许她还是过着辛苦贫穷的日子,仍然还要马不停蹄的走几十里山路翻山越岭的去卖白菜挣点钱,可是她觉得幸福啊,觉得心安,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
池墓春轻轻的抬起手,摸了摸脸上血珠已经凝结的伤疤,放声大哭。
没人会听见的,没人会在乎,她想回家,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想爸爸,想尹迪南,想箱子里的那颗棒-棒糖。
她一定是要死了,池墓春这样想,悲从中来。真的如那个男人所说吗?她已经被村长伯伯给卖了?被蔡银凤给卖了?
卖……那个字眼突然从池墓春的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深深的扎根。
很多年以后,池墓春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当晚是怎么给“卖”这个字眼下定义的。
卖就像她去卖白菜一样,有人愿意买,那是觉得物超所值,这都是自愿进行的,可是她池墓春同意将自己卖出去了吗?她还不是孤儿呐,她还有一个爸爸,凭什么骂她野孩子,凭什么把她给商品看待?想到这里,池墓春就恨恨的咬着牙,她现在恨不得去把那个男人撕成碎片。
不过,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她一定要搞清楚,蔡银凤和恭禹洋是不是真的像那个男人所说,是把自己给当东西卖了?
她也顾不得再哭泣什么的,重新鼓足了勇气,原路返回,绕开饭店。
那些灯光又在黑暗中发着耀眼的光芒,当池墓春终于再次见到光芒以后,长舒了一口气。
昏黄的灯光下,她忽然瞥见迅白的公主裙被她弄的全是泥,脏兮兮的。好丑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那天遇到的一个小女孩,她懊恼的不停的拍着裙子,可还是无法把裙子上的泥给拍干净。
好好买的呢,两百多块钱!可是转眼就被自己弄的这么脏了?要是被蔡银凤见了一定会挨骂的吧?池墓春担忧着。
其实她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算是脏又有什么关系?
池墓春就像一个流浪的小孩,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路人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没人上前问她一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如果非要问池墓春这一生最渴.望的是什么,她可能会回答:是安定。
她太想安定下来了,她感觉自己这一生被人抛弃了很多次,颠沛流离了无数个夜晚,像只流浪狗一样流浪在街头,苟且偷生的样子特别可笑。
她真想安定,可以躺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觉,能够吃上有温度的食物,能够和喜欢的人躺一起看看电视,她害怕四下流离,害怕无枝可依,害怕被人很多次丢弃在夜里,害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是她想要的一切,谁都给不了。
池墓春抬眼看着那些冷漠冰冷陌生的人,害怕的缩了缩头。应该是吧,她没有可以再相信的人,除了她自己。
这就是不敢在午夜问路的感觉,也许多年以后的自己也会记得。
“嘿!你怎么在这儿?!”可是世界就是那么小,它会安排你很多个惊喜或惊吓的遇见。
比如说遇见那个男人,比如说遇见这个叫做北北的人。
“啊……北北啊。”池墓春开口,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她还是那么可爱,再看她,一副乞丐的样子站在面前也着实不堪。她始终是比不上北北的,就算是穿上了同样的衣服又怎么样?毕竟身世根本就不同。
就如她自己所说,乞丐是没有亲情爱情和友情的。
她始终是一个贫穷的人。
可是北北的眼里全是善良啊!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根头发,每一处皮肤,都透lu出她的善良,无人能比的善良,也是执着的愚蠢至极的善良。
池墓春还感叹,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变成这个样子。
“好久不见。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一直没回去吗?”她关怀的眼神让墓春突然觉得心酸,抬头看了一眼北北身后的那个女人:“不是啊,北北。你应该比我小吧,你看我穿这身衣服一点儿也不合适。嗷,对了,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哦,我家在很远的三里,现在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池墓春努力的笑着,要是别人看到了她可怜的样子说不定还会真的把她当乞丐打发给她几个钱。
人都是要自尊的,没人会愿意为了钱放下自己的尊严。也许现在池墓春还是一身峥峥傲骨,说不定多年以后会被这个社会磨炼的放下自己那可怜的尊严,目的也只是为了钱。
“妈,她好可怜,我能不能在这儿陪会儿她,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如果可以的话,池墓春多想有这样的一个妹妹,能够在她难过的时候陪陪她。可是后来池墓春知道,北北永远也成不了她的妹妹,只能成为她的女儿。一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女儿。
上帝就是喜欢这么愚弄人类的,从来都是。
大概那个晚上真的很漫长,池墓春和北北坐下来聊了很多。
北北问池墓春的名字,问她家住在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回家。
有些答案是可说不可说的,池墓春也只是回答了一部分题,比如说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北北的面说自己是被人卖了才会沦落到大街上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