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这些日子因为虎子受伤，我才没时间理会你！你以为你稀里糊涂就想蒙混过关吗？”耿直不敢生气，只得一本正经：“你把屎盆子往你老头头上扣，你有什么光彩啊！傻婆娘！”
舒曼不紧不慢：“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说是屎盆子，足见你还真是心虚！”
耿直再不敢说话，板起脸，一脸委屈。舒曼：“我也懒得跟你?唆，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耿直无言，眼睛抗议。舒曼：“你跟小桃花独处一室，有没有动心？”
耿直想急，不敢急：“没有。”
舒曼：“动情了吗？”
耿直这个时候反倒沉下心：“没有。”
舒曼盯着耿直，耿直眼睛一眨不眨，舒曼淡笑：“是吗？我怎么觉得，以前马丽丽呀，秀清呀，李铁梅呀，说起来你反应都没这么强烈，唯独这个小桃花你不一样了。”
耿直坦然一笑：“这说明什么？”
舒曼：“什么？”
耿直：“你不自信了呗！”
没等舒曼说话，耿直开始滔滔不绝：“以前你自信，也信任我，这二年你、你、你有点……唉，有点那个那个，明白我意思吧，说好听点儿是革命意志衰退，说难听就就老娘们闲扯蛋，没事儿找事儿，你说说啊，像你老头这么举世无双赤胆忠心忠贞不二，唉呀，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就这你还横挑鼻子竖挑眼。”
舒曼报纸拍一下耿直脑袋：“你直说嫌我老了得了呗！”
耿直瞪大眼睛：“你老？啊你老了吗？”
舒曼再忍不住，唬起脸：“我跟你讲啊，那根发卡别在我心里大半年了，你不说清楚，我是过不去的！”
耿直停一会儿，不再嘻皮笑脸，认真道：“你说，我怎么才能让你过去？”
舒曼看着耿直一本正经的样子，嗔道：“反正，反正，一提小桃花你那个样子就让我不舒服！”
耿直：“那你就天天提，夜夜提，分分提秒秒提，小桃花、小桃花、小桃花……”
外面耿直母亲喊：“你要什么花儿啊？”
耿直和舒曼都憋不住乐。舒曼压低声音恨恨道：“反正这事儿……”
耿直一本正经：“这事儿到今天就算了了，以后别再提了，啊？它真的很伤感情的！
舒曼瞪着耿直，耿直一脸坦诚。舒曼幽幽道：“谁想提啊！”
耿直长舒一口气：“我呗！”舒曼瞪耿直。
舒曼和耿远在家门外相遇，舒曼道：“怎么回来了？你晚上不是要参加同学聚会吗？”
耿远哼哼哈哈着：“没什么意思不去了，回来陪陪您。”
舒曼高兴：“我儿子真懂事儿啦！”耿远脸别过去，母亲没有察觉，他掠过一丝羞涩。两人走到门前，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屋里一通热闹，季静声音特别清晰。舒曼推门，身后耿远脸暗下来。
屋内，虎子和季静在沙发上聊天热火朝天，见舒曼和耿远进来，季静起身叫着：“阿姨，下班了；牛牛哥，你也回来啦，太好了，我正有道数学题想找你了解一下呢。”
虎子笑道：“问老牛干吗，你问我呀，这世上就没有我解不开的方程式。”虎子好像又回到从前那个开朗搞笑的男孩。
季静嗔着：“你就会吹牛。”
耿远笑笑：“什么题？”
季静忙着翻书包：“唉呀，没带数学本。”
舒曼：“静静，你妈今天下班早，饭都做好就等你回家呢，你快回家吧。”
季静撒娇道：“唉呀，我再玩一会儿。”
舒曼苦口婆心道：“要高考啦别再贪玩了，快回家吧，你不回家，呆会儿你妈就得找过来，还得骂我，快回家吧！”
季静只得悻悻往外走，嘀咕着：“我妈真事儿！”
虎子和耿远都站起来想送，舒曼却堵在门前，季静刚出门就将门关得严实。
两个儿子一见季静离开，都扫兴，要往自己房间走，舒曼堵住虎子去路，声音压低：“以后别老让季静上咱们家来！人家马上要高考，正是节骨眼儿上，万一失利了，咱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虎子低声：“不是我让她来，是她自己想来。”
舒曼：“她多大啊，她不懂事儿，你怎么可以跟着不懂事儿呢？”说完话，立刻觉得语重，赶紧安慰语气：“我的意思是，高考是一生大事，你季叔和石阿姨他们。”
虎子一脸疲惫：“别说了，我不会再理她了。”
舒曼说完耿虎，心里也很矛盾，坐在床上发呆：“我很矛盾。”
耿直：“哦？”
舒曼：“跟你说正经的，虎子从回家就很消沉，包括你怎么说他也死气沉沉的，可自从跟季静在一起，就变了，像回到从前。”
耿直仍翻报纸：“你好像嫉妒人家小姑娘吗，你是过来人这道理还不明白，儿大不由娘，虎子喜欢上好女孩，能重新振作起来，怎么说都是好事，你该高兴吗。”
舒曼：“我怎么可能高兴！不说别的，就说静静这孩子，她才十几岁，就是个小姑娘，懂什么叫感情？她就是拽着虎子玩，虎子可不一样，受那么重伤，他是把全部生活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小女孩身上，这不是很危险吗？”
耿直放下报纸，看着老婆：“好事儿啊！”
舒曼：“什么好事儿？”
耿直笑：“我告你我先前还真担心我儿子是不是废掉了，看来一切正常，好事儿！好事儿！总之人之本能你是不能压抑的！从前在部队，我们战士闹情绪，很重要方法就是和地方女同志搞联谊吗！唉，你别忘了咱们怎么认识吗！后方小姑娘寄给最可爱人的信和照片我们战士是揣在怀里打冲锋啊，这就是小姑娘的力量！”
舒曼嗔了声：“净胡扯！”
耿直坏笑：“我问你，如果虎子不是跟静静，是另外女孩子，你反应还会这么激烈吗？”舒曼：“废话！虎子谈恋爱我当然支持，可就不能跟石菲菲的女儿！”
耿直笑道：“我说对了吧？还是你那可恶的自尊心做怪！唉？怎么是石菲菲女儿？静静姓季，季诚女儿！”
舒曼：“你什么意思？”
耿直继续得意：“没意思。”
舒曼瞪眼：“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耿直认真：“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儿子开始追女孩子，说明他身心开始恢复健康，你老怕他怎么怎么样，现在不怎么怎么样，你又怎么怎么样，你说你事儿不事儿！我问你，儿子身心健康重要还是你和石菲菲那点破事儿重要？”
舒曼：“当然儿子重要，可虎子是受过严重打击的人，他把和季静的感情当成救命稻草，他投入太多，我怕到时候受伤害的是虎子！”
耿直不屑：“哪有那么严重？男人终究是男人，不会把谈恋爱当事业，只有你们老娘们才那样。”
舒曼双目圆瞪：“你说什么？”
耿直赶紧讨饶：“我说两个娃娃懂什么！我二十八才谈恋爱，他们俩才多大？”
舒曼烦：“别说你了，说你儿子！”
耿直：“唉呀，影儿都没有事儿你愁成这样，唉，我告你啊，老楚今天打电话了，虎子上学的事儿没问题了，你现在要紧的是督促这小子赶紧复习文化课，人家学校还是要面试一下的。”
一听这个舒曼开始兴奋：“你总算为这个家庭做出一点贡献。”
耿直：“什么叫总算！”
舒曼下班路上，听到身后笑声，回头看，见虎子自行车上带着季静，虎子吃力地骑着，后座季静还不断拍虎子肩膀：“骑快点，快点，怎么就跟个老牛拉破车一样啊！”
虎子脸憋得通红，就是骑不动，差点摔倒。舒曼又气又心疼，赶紧上去：“虎子！”
虎子车正好倒下，尴尬抬头，季静跳下车，脸红，叫声：“舒阿姨。”虎子也有点不好意思：“妈，您今天下班够早的。”
舒曼强笑着：“静静补习班下课了吗？”
季静：“下了、下了，那我先回去了，阿姨再见。”季静匆匆跑了，忘了跟虎子打招呼。
舒曼小心问道：“你和静静怎么回事儿？”
虎子：“妈，您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什么事儿都管啊？”
舒曼犹豫着：“虎子，静静还小，你也小，你们什么事儿还不懂呢，你有什么事儿可千万别瞒着家里。”虎子回过头看着母亲，眼神哀伤：“我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想交个朋友，就算是异性朋友，也不过一起玩玩儿乐乐，这样做犯错误吗？”
舒曼赶紧：“你胡说什么！我没那个意思。”
虎子掉过头，没有表情：“妈，我跟静静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舒曼：“我是你妈妈，我能不管吗？再说你身体这样，走路都吃力，还骑车带女孩子到处瞎跑，我跟你讲，你受那么重伤，流了3000CC血你知不知道，你身体正在恢复期，你现在养不好，会影响你一辈子的呀！”
虎子沉下脸：“您的意思就是要我成天躺在家里，无知无欲，像猪一样活着，是不是？成，我答应你，我谁也不见，谁也不理，我就天天在家呆着！”没等舒曼说话，虎子已经掉头离去。
舒曼只好回家跟耿直抱怨：“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虎子不能跟静静这么下去！”
耿直乐了：“又有什么新情况了？唉呀，静静这女孩好啊，长得好，还懂事儿，要真嫁到咱家，那可太好了。”
舒曼：“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耿直：“什么意思？”
舒曼：“孩子太小，不懂事儿，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感情！再说这女孩子咱家可招不起，稍微怠慢一点，石菲菲还不得疯？真要娶咱家，这不是媳妇，这是王母娘娘！”
耿直却乐：“我觉得很好。”
舒曼冷笑：“好什么好？真是好笑！农民！”
耿直：“什么叫农民啊？”
舒曼气得：“你不成天做美梦，霸着季诚两个女人！”
耿直大乐：“什么叫季诚两个女人？那一个是谁？”
舒曼自觉口误，不理会：“讨厌！”
耿直却不依不饶：“唉，没做成季太太，现在特后悔吧？”
舒曼不生气，成心道：“后悔那是肯定的，而且越来越后悔。”
耿直也不生气，轻描淡写道：“你以为你能当得了季太太啊？那季大专家背后是有人做出重大牺牲的，你没看石菲菲现在老成啥样？没有这石老太太付出半生，哪有季大专家现在声名地位？你要是跟那季大专家，你们俩都想当专家，最后就是谁也当不成你早早就熬成黄脸婆了。”
舒曼被说中心事，大怒：“你少废话，专家不专家的，跟你没关系！你现在任务是把儿子管好！他已经受过一次身体伤害，不要再受到感情伤害！”
耿直妥协：“好好，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谈，这婆婆妈妈事儿是你们老娘们管的吗，怎么老让我谈。”舒曼：“你谈不谈！”耿直：“谈。”
耿直出门，正看见虎子匆匆往外跑，喝了声：“小子，老子要跟你谈谈！”
虎子窜出门去，丢下一句话：“我要约会！大道理回来再说吧！”
耿直看着儿子背影，笑骂：“小子，有了老婆忘了爹！”
舒曼出来，急：“肯定又找静静去了，你怎么就让他走！”
耿直乐：“你倒能拦得住啊！”
舒曼气得：“你还笑！笑！有你笑不出的时候！”
虎子接上季静，两人并肩说笑着走着，季静突然停步，低声地：“咱们往回走吧！”
虎子：“怎么了？
季静：“前面那几个是我初中同学，都是不学好的，我不想见他们。”
虎子盯着不远处几个男生，略一迟疑：“好吧。”但已经晚了，两个人刚转身，后面响起喊声和哄笑声：“季静！静静！静静！别走啊！等等哥哥啊！”
季静沉下脸，加快了脚步：“真讨厌。”虎子停步，转身面无表情盯着对方。几个人围上来，为首一个身形魁梧的男生上前，叨着烟：“你小子看谁哪？”
虎子不动声色：“跟你们商量件事，往后你们离季静远一点。”
男生笑道：“老子要是不听呢？要是非让她当我女朋友呢？”
季静吓坏了，拽拽虎子：“别理他们，咱们快走吧！”
虎子突然扑向为首的男生，也不说话，用拳连续猛击对方腹部，男生还不及反应，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腰，虎子趁机又重击对方的脸，男生身子一软，摔倒在地，鼻子和嘴都流出了血。其余几个人都吓呆了，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季静也吓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虎子。虎子显然已经用尽全力，剧烈喘息着，但神态依旧平静，他冷冷地环视众人：“谁还想上？”
众人都避开目光，有胆小的已经开始慢慢向后退。虎子冷冷一笑，转向季静，向她伸出手：“咱们走吧……”季静后退了一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虎子。就在此时，倒在地上的男生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
耿直和舒曼接到派出所电话，才知道虎子打人进了派出所。耿直去派出所把虎子接出来，虎子和季静跟在后面，耿直停下，对虎子说：“你送静静回家。”
虎子还没说话，季静却冷冷道：“不用，我自己回！”
虎子也不说话，绷着脸。耿直看一眼两个孩子，也生气。就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响，耿直抬头，见耿远车停下，冲着耿直：“妈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耿直沉着脸：“你送静静回家吧。”虎子一声不吭。
耿直和虎子一前一后，虎子绷着脸不说话，耿直终于忍不住：“你真以为自己是英雄，就可以为所欲为！简直流氓，流氓都不如！”
虎子也忍不住：“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骂人！”
耿直：“你还还有理！警察说得有假吗？你当过兵的，你打人！打老百姓，差点把人打死，你受伤别的干不了，打人倒舍得出力气！”
虎子突地吼：“他们不是老百姓，他们是垃圾！他们调戏季静！流氓！妈的我们在前线卖命打仗，他们在后方吃喝玩乐，没人性！我再见着还要打！”
耿直大吼：“你给老子喊什么！看你这幼稚劲！你为什么往死里打人家？不就是想在小姑娘面前逞能！为点私人感情你头都烧昏了，你没出息到家了！你根本不配你胸前那些勋章！”
虎子眼泪流出哽咽着吼：“我知道我不配！我根本不想当英雄！我不想！你明白吗？我不想当英雄！”虎子说完，转身跑走。耿直吼：“你他娘哪儿去？”虎子不理，一溜烟跑没影了，耿直这叫一气啊。
舒曼在客厅焦急等候，门开了，耿远一脸兴奋进来，见到母亲，赶紧收敛一下，舒曼赶紧：“虎子呢？”
耿远：“跟爸在后面。”说完就朝自己房间走，忍不住一脸幸福表情，舒曼疑惑地看着耿远背影。
耿直怒气冲冲走进来，舒曼往后看：“怎么就你一人儿？”
耿直：“那小子不是我儿子，你也别管他事儿了！简直就是个小畜牲，人事儿不懂！”
耿直边说边往卧室走，舒曼急得跟上前。
半夜耿虎还没有回来，耿直躺在床上看文件，但显然心不在焉，舒曼走进：“都快半夜了，虎子怎么还没回来了？”
耿直：“放心吧，你儿子上哪儿也吃不了亏！你不知道他在外面，一个人跟十几个小流氓打，别看他干别的没劲儿，打架还真行……”
舒曼：“你要气死我啊？就是你这个态度，你儿子才学打架的！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耿直：“好，我去我去！这深更半夜的，上哪找啊？”
舒曼叹口气：“还能上哪？当然季诚家了。”
耿直骑车出来，看到路灯下虎子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呆呆出神。耿直：“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发呆，你不冷啊？”
虎子依旧盯着前面，喃喃地：“她不肯见我。”
耿直：“谁呀？季静？”
虎子：“她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是为她打架，她怎么倒冲我来了？”
耿直叹口气，在儿子身边坐下：“这就是女人！我要是当着你妈的面把别人打吐血了，她也饶不了我。”
虎子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爸，我想好了，从明天起，我要重新活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