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真不解,她们几乎生来就是看着修士弟子飞天遁地,自然没有对高空的畏惧。脚下晃晃悠悠,她还有心思整理被瀑布飞崖溅起的水花打湿的布料,待到天村,就看到山腰上悬挂的吊脚一样的房屋。
屋子是老式的竹子搭建,远处看到黄黄绿绿的一片,冒着青烟。夜晚的时候,地上有竹灯笼。里面放这些贴了符篆的灯。从外面可以看到龙飞凤舞的痕迹。星星点点的在山壁上如同绽开的花束。照的岩壁轮廓影影绰绰。
“哟,是真真来啦。”有个女人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听夫子说你今日逮着个贼人,是通缉令上的?”
龙真走近了,两人见屋舍下大门敞开,黑漆漆的屋里吊着个膨胀的猪,下面拴着锅,锅中央是石头垒起来的圆形灶台。远处看是个冒火的短烟囱
妇女身形圆胖,看到龙真走近了,倒是不怎么敢当着她面打趣,略打了招呼,就有个青年扛着锄头叫她进屋吃饭,不一会儿,外门关了,那点光烟也看不见,倒是能闻到米饭的香味。灵米做出来的饭松软可口。比她上辈子吃的泰国香米还略微好些。
里长摸摸索索拄着拐杖跑出来,手里紧紧抓这个令牌模样的东西递给了龙真,感慨道:“真是出息了,谁不说咱们村的丫头...出息了。”这进入御荒宗,好比家附近出了个考清华北大的别人家小孩,施语阳感同身受。
她说:“师姐,你家住的离这儿远么?”他们跟着里长,前面是拐了弯的上坡,四周地处这样一个坡面上,路又陡峭又窄小。稍有不慎就下去了。好在村里人都身手敏捷,又走惯了这样的路。
施语阳看到这儿人人都穿着鞋底有凹槽的木鞋子。斯毫不费力。
待爬到一处平地,入眼一片两人高的院子,灵植长得伸出了篱笆,里面有个声音高声说:“恭喜啊,恭喜,这谢礼是那王家的人送来的,咱们龙家出了个除魔卫道的弟子,真是不知道让老身该说什么啦。那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小时候我就知道了,那就是个有出息的。!”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含糊的说:“哎呀,这有什么,御荒弟子不少,出头也难。”
“你家娃儿资质,日后说不准,哎呀,咱们村还要出个大拿。对了,龙婶子,你这回得去宗门看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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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真微微泛着光芒的侧脸,从隐隐绰绰的摇晃的树叶背景里透出的轮廓。她刚要推门,就听里面的人继续说。
“前年听说他去了内门,做了甚么嫡亲弟子啦,我也不放心,不过娃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也只能由着他啦,这点东西送进去也不顶甚么,他们一个月月俸可够花用,还叫我不要省着呢,我省甚么啦,有吃穿就够了。
就是丫头呢,费些心思,好在有个当哥哥的帮忙。不然那,这么大个人,我都愁死了。外门混着,总不好混一辈子吧,她不能跟哥哥比,就是做个掌事也不错,偏偏这丫头呢,犟。”
那个老些的声音嘀咕:“婶子哦,真真那丫头,我看着不错啦。”、
“嗨,不错什么,跟她哥,那差远了,前年升内门,老大叫我去观礼,那白衣裳穿的,我心里多高兴呀;还给我送了些法器,说能驱赶妖兽,这内门弟子待遇就真是不一样。难得他心里惦记我,丫头呢,我也不指望她出人头地。不过她在内门这么多年,就是偶尔捎点灵石回来,总是见人就跑,你指望她体贴些,那还是不行。”
“等过几年,这内门也不容易升吶。”
“还说这事呢,小时候就胆小怕事的很,怕是打不过人的。”妇人摇了摇头,一副深知女儿脾性的模样:“她有她哥一半心性,我就不必担心。”
说完,听到里长惊呼:“真真。”那两人才回过头,看到龙真面无表情的进门,她脱了鞋袜,指着让施语阳进来,珠帘掀开,木质的门“哐”的发出撞击声音。震得人脑门“嗡嗡”的响;。
没想到叫她听得正着,妇人倒是没有多想,只责怪她:“你这闷不吭声的干甚?进来也不打声招呼,这几日不是门派到处除妖兽嚒,你怎么偷懒跑回家了?”见对方神色不对,原先说话的几个妇人都咳嗽几声:“时辰不早啦,我先回去了。”
“对对,对。时辰不早,明日再聊了。”
看到里长,又是忙不迭的打招呼。
里长喊住她们,指着桌上一应瓜果点心:“这是?”
“不是容犀除了咱们这儿的通缉犯嚒,那王家,您不记得啦?遭打劫的那户人家,眼巴巴送了谢礼过来。”
里长犯糊涂:“甚么容犀,容犀?”他恍然大悟,用拐杖捅了好几下地面。撞击“哐哐”作响。茶几上摆着套茶盏,里面的灵茶雾气缭绕。待听他讲完前因后果。屋内几人顿时愣住。
那妇人小心翼翼问道:“真真抓的人?”
里长急得说:“可不是呢。”
“哎呀,真真现在出息啦,除魔卫道。”那妇人又摆出欣喜的神情,但几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尴尬,便忙不迭的辞行,又说要送里长,怕他抹黑走路,一个前头一个后头,提着竹灯笼便辞行了。
剩下龙婶看到二人,原本是要说什么,见龙真一席蓝衣,嫩生生的跟艳阳天里最远处那端天际的颜色。神情又是板着。“你回来,见过你父亲吧。”说罢,扭头回了二人背影。打开的门窗后面是一片摇晃的竹叶。“沙沙”的作响。
她踩着地板踱步,像是中空的,实际地下也是建在山壁上,脚下悬空仿佛能听到四周瀑布落下。回廊是合起来几户人家建的。扶手已经摩挲的发亮,她抬头便是凉风席卷而来。带着微微湿润的水汽。“轰轰”的瀑布在缝隙里掠过。像是暮色里翻起的白色绸缎。
“晚上我屋里有结界,不吵的。”她点燃三支香,放在前面的香炉里。身后龙真拿了外杉给她。淡黄色的。屋檐重叠,屋檐很低,挂着长铃。古朴雅致。窗间是镶嵌着明瓦,透着微微白光。
看着家资丰厚,她躺在梅花簟上,闻到屋内微微散发的霉味。竹席上凸起的花纹被她手指拂过。龙真卷着一本书靠在床沿边上阅读,书一拿到手,脸色已经很是阴沉。嘴里抱怨了句:“甚么谢礼,哼。”
“师姐,你不睡吗?”施语阳的作息很健康。她看到龙真脸色很不好看,她锤了两下床,中空的发出“咚咚”的声音,吓得她卷起腿:“你别锤了。”想到脚下万丈深渊,这觉都睡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