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带我回到我的家——女儿国。
那些天,我做的最多的事,大抵就是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噩梦,哪怕自己已经清醒,这噩梦还是一直萦绕着我。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我的夫君,傅逆,至今昏迷未醒。
我不知曾与他有过多么深厚的夫妻感情,只知那天,他满身是血,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救我,而我却受了笛声的蛊惑,亲手伤了他。
叫樊旭的男子说,我伤他伤的很重,只要刀锋稍稍偏转,他便会性命不保。
忽然,榻上的人眼皮微微颤动起来,我扑到他身边,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明缘由,两行泪水哗地顺着我的脸颊滴到他手背上。
傅逆看着我,艰难的抬起手,抹去我的泪水,有气无力地说:“玉儿,别哭,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恍惚了一阵儿,就在刚刚,我似乎想起一个相似的画面,那里面,也是我在无声流泪,也是他在安静沉睡。
这记忆转瞬即逝,立刻让我觉得是个错觉。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朝傅逆摇摇头。
樊旭进来说:“意回跑了,解药没拿到手。”
傅逆想起身,我连忙扶他坐起来,他对樊旭说:“你们去找一个人,或许,她就是整件事的突破口。”
“谁啊?”樊旭问。
“碧烟台客栈的老板,流玥。”
当日,樊旭他们就行动了,可是找了一整日,还是一无所获。
——
我陪着傅逆沿着公主府散步,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真是佩服樊旭的医术。
我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时时刻刻都记着我们是夫妻。
我问他:“樊旭说你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是真的吗?”
“嗯。”
“那你同我成亲以后,回过你们原来的家吗?”
“不曾。”
“那……你还会走吗?”
傅逆低头看向我:“你不愿去,我便不走。”
我开心地笑了笑。
届时,我们已经行至门口,望见一个提着酒坛的女子在门前徘徊。
傅逆神色一凛,冲那女子道:“来都来了,不进来吗?”
女子抬起头,脸上浮现一丝惧意。
她走过来,把手里的酒坛递给傅逆,满含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对傅逆说:“这坛六片雪花,就是七日散的解药。玉儿是我的朋友,我希望看到她好起来。另外,我能不能求求你,放过意回?我知道他伤害了你们,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若有什么怨气,就只管往我身上撒吧。”
傅逆冷漠地说:“流玥,多说无益,玉儿在意你,我不会伤害你,也不可能放过意回。你回头告诉他,让他往后多加小心,因为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我第一次看到傅逆这般又恨又狠的神情。
流玥低头不语,失落地道了句:“打扰了。”
之后便转身离去。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傅逆给我披上衣服,搂过我的肩膀。
“回去喝酒吗?”我看向他手里那坛酒,问他。
“嗯。”
“喝了这个,我就能恢复记忆?”
“嗯。”
可其实,我并没有太大期待,总觉得现在一切已经很好,过去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回到房间,我与傅逆面对而坐,他掀开酒坛,斟了一杯酒,递给我。
我没有接,忽然有一个新奇的主意:“等一下!”
我站起来,小跑着去将家里的红蜡烛翻了出来,将两支各点在桌边,熄灭了白蜡,暖红的光线笼罩住我们二人,温馨又喜庆。
我给傅逆也斟了一杯酒,说:“我们喝交杯酒,如何?”
傅逆迟疑地接过酒杯,“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不是说,我们的婚礼办的很仓促,很多细节你都记不清了吗?我们今天,就把交杯酒补回来。”
他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交杯酒?和我?”
我好笑道:“不和你和谁?”
他扬唇笑了笑,执起酒杯,勾过我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烛光在跳动,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傻笑,慢慢将酒送进嘴里。
这解药发挥作用很快,咽下的那一瞬,无数记忆与画面便接二连三地往我脑子里涌来。
我渐渐想起了一切。
我保持着和他双臂交缠的姿势,笑容却一点点凝固在嘴边。
迅速将这些天我做的种种想了一遍。
任性地乱跑,无理取闹轻薄傅逆,甚至最终还成功了,枕在他胳膊上说梦话,靠在他肩头看月亮,以及此刻非要与他和交杯酒……
我傻住了,手一软,酒杯毫无预兆地跌落在桌上。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慌忙抽出手臂,站起来顺带带翻了椅子,脚步凌乱地向门口走了两步,心突突地跳。
“想起来了?公主。”傅逆似笑非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啊……哦……想起来了。”我如梦惊醒,“那个……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