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许,瀑瀑如霜倾泻而下,花墙漫漫香如许。
风拂花蕊,花芯从花瓣次第由白渐黄生出了米色来,衬得蔷薇的玫粉色似被镀上了一层白霜,怎样都是惹人怜爱的颜色。
微光流溢处,是一束月光倾过半面花墙,又将半边光倒于弃如烟一身,将半边影落于她的脚旁,映得她眼中的一抹流光摄人心魄。
她的身后,李笙负手而立,衣袂轻扬而起,如玉的面庞亦被月光拂过,余下满眼的惊艳之色。
这幅场景倒是比起之前在揽香楼他见过的那个她,又更甚了几分。
他从没想过,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左右他的心情。
“你在这儿做什么?望着这一墙的花梦游吗?”
李笙轻咳了几声,负手缓缓走近了弃如烟,问道。
“不过是想到了之前刘叔给我种下的花墙,睹物思人罢了。”
弃如烟淡淡一笑,指尖拂过了一朵花,有些黯然地说道。
“你若是喜欢这面花墙,可以在王府多住几日,顺便也找找刘叔的踪迹。也不至于没钱住客栈,再给本王添麻烦。”
李笙有意留弃如烟住下,却又碍于面子说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像是弃如烟欠了他多少钱一样的。
“我今天也没想着要你来救我啊……是你自己要来的。”
弃如烟低头翻了个白眼,悻悻地说道。
“还说。因为你,我都得罪太子了。你这个女人,有点良心吗?”
李笙无奈地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装出一脸后悔的模样。
“你都敢戏弄太子,还怕得罪太子?少来了。”
弃如烟嗤之以鼻,将下颚扬得高高的。
“弃如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本王见了太子都瑟瑟发抖的一人,哪里敢戏弄太子?小心告你诽谤。”
李笙恶狠狠地瞪着弃如烟,幼稚得像一个孩子。
“呵呵呵呵——三王爷,你自己觉得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弃如烟双手交叠于胸前,挤出了一副笑容看向了李笙一眼,接着便是不屑的眼神瞥向了一旁。
“大概,可信度,有这么多。”
李笙十分认真地比出了一个尺寸,频频点头笃定无比地说道。
“噗——”
弃如烟一个没忍住,笑了场。
“三王爷对自己果然了如指掌。佩服佩服!”
弃如烟做出承让的姿态,笑着便说道。
“既然佩服本王,那便随本王去就寝吧。”
李笙一手环过了弃如烟的肩膀,将她夹在了胳肢窝里便大步朝着房间走去,丝毫不顾弃如烟凄惨又挣扎地喊了一路——
“三王爷,三王爷,等等,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睡在你房间了?!李笙!!!”
一声绝响响彻在了王府的上空,某人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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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如烟躺在床上,仰望着屋梁之上的月光将水色折射出的波光,刚想入睡,却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只听得北轩在门那处急切地说道:“王爷,王爷,快醒醒。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竟这个点来了。”
“什么?人到哪里了?”
李笙一听此言,还没睡的他立刻开了门,蹙眉问道。
“大概这会儿已经到前厅了……”
北轩的话还没说完,弃如烟便听到一声尖细的太监的声音唤道:“太子驾到——”
李笙和北轩的面容之上掠过一惊。
“大晚上的,这太子来做什么?”
弃如烟咕囔一句,心里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胡乱地穿戴整齐后亦随着李笙跪在了门前。
只怕是来者不善。
“三弟不必如此多礼,快起快起!”
太子说话间便到了,客气极了,笑盈盈地就要拉李笙起身。
“多谢太子。”
李笙未等太子拉他便眼疾手快地自己站了起来,并且往后退了几步,护在了弃如烟的身前,笑了笑说道:“太子爷深夜造反,不知所谓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半夜无聊,听到了个消息,想与三弟来分享分享的。”
太子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了一旁的弃如烟,似十分轻松地说道。
“哦?不知到底是何事让太子这般有兴致深夜还来与臣弟分享?”
李笙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
“本太子今日一不小心抓了几名刺杀本王的同伙,想一并交于父皇处置,不知三弟意下如何?”
太子莞尔一笑,撩起了袖管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笙却面不改色,淡淡一笑说道:“这般贼人太过于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刺杀太子,实在罪不可赦,理当交于父皇好好处置一番。”
太子没有想到李笙这般回答,他本就是来探探李笙的口风的,想使得弃如烟自己耐不住跳出来,却没有想到李笙淡定的很。
“三弟就不怕这些贼人供认出了什么对三弟不利的事情来吗?”
太子逼近了李笙一步,眼中带着些许凶光地问道。
李笙只是微微一笑,抬头淡淡说道:“太子爷若是能从这些贼人的口中问出什么对三弟不利的消息来,只怕现在三弟已经身在宗人府了,哪里还能让太子爷深夜亲自登门造访,不是吗?”
“李笙你不要太过分。”
太子被将了一军,心里十分不好受,面目狰狞的样子似要将李笙吃下去一般。
李笙却淡若清风,微微笑着,丝毫不失风度。
“太子爷言重了。三弟从不敢造次,亦十分感谢太子爷今晚特地前来的提醒和照顾,三弟不甚感激。”
“呵。从小父皇就夸你聪明,懂得临机应变。今日看来,父皇的眼光果然不错。也罢,这些贼人本太子便看着处置了。至于他们的嘴里会倒出点什么来,到时候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三弟。”
太子见在李笙这儿讨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又落不着什么好处,便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甩了甩袖子打算走人。
李笙亦微微一欠身,笑了笑说道:“恭送太子爷。”
“太子回宫——”
太监的一声尖细的喊声后,愠怒的太子拂袖离去。
屋内的烛灯被风吹得一阵晃动,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