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喝了梦寐以求的酒后,李末苼心里舒坦好多,忌惮的望了眼醉仙楼顶阁,酒拿起没喝完的酒起身离开,周胖子还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并未发觉。
李末苼前脚刚刚离去,白面这队人后脚就踏进了醉仙楼。白面书生这群人走向周胖子,而周胖子还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喝个不停。
满身恶臭的猥琐老头走上前去,可劲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开口道;“向你打听个人,小胖子。”
周胖子像一只被打断美梦的狂狮鬃毛炸裂,双肩轻轻一震,毒药老头的双手就被瞬间被弹开,周胖子双眼紧眯,眸中寒光绰绰,吃人般的模样紧盯着罪城中最为恶毒的老人。
老头正想发火,看着周胖子的眼睛浑身打了一哆嗦,那是被死神所束缚峰感觉。
经常和毒物打交道的猥琐老头,气势瞬间落了下来,可又想起经常被人捉弄的满地滚爬的人,居然镇住了自己,气愤的都忘了是在醉仙楼中,准备给这小胖子一点颜色看看。
白面书生右手扶住了老头的肩膀,轻喝一声;“墓离,退下。”老头恶狠狠地望了小胖子一眼,顺着台阶走向门外,那种极为不舒服,犹如死神的目光才淡淡消散。
“和你谈笔买卖神仙钱的买卖,做不做。”白面书生虽有些诧异此时周胖子的表现,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入主题道。
周胖子下意识的做完那些动作,就有些后悔了,酒醒了一大半,又恢复了那个谄媚无比的挨揍脸。
周胖子起身顺势给白面书生倒了杯酒说道;“做做做,当然做,白爷可有些日子没看到大人您了,有什么小的可以帮到您的,尽管吩咐。”随即又尴尬的挠了挠头,望着白面书生的平平面颊。
白面淡淡道;“莽林中的那场风波你知道多少,我想知道剩下活着的人。”
周胖子这才想起了走掉的少年,‘我去大发了,财神爷居然给喝没了,’周胖子懊恼的一拍大腿。
白面书生看着周胖子的表情,知道果然有戏,开口道;“两颗大玲珑钱。”
此时醉仙楼顶楼青葫涧,一驼背老头,一青纱妙龄女子,一肩披五颜六色长脖的魁梧大汉,围着一个宽大的圆桌。
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吃食,桌子边缘堆满了形形状状的碟盘,魁梧汉子拿着一只脆皮流油的烤羊腿吃的正欢。驼背老头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其实正想着风满楼那片白花花胸脯,嘴角流露着淡淡的淫邪之意。
青纱女子正痴痴的观望着一支锦盒,锦盒里安静的小银针突然胡乱翻腾起来,做出变化万千的形状,不过没每个上面都会显有一张痛苦的小人脸,一旁的绝美仙子仿佛感同身受般看的心如刀绞,。
楼下似乎已达成交易,白面书生一行人匆匆离去,而周胖子端着那壶未饮完的酒壶也飘飘离去,与正进门一身草的陆子铭撞了个满怀,酒洒了一地,向来爱财如命的周胖子罕见的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踉趄的背影充满了落寞之意。
大大咧咧的陆子铭更没有当做一回事,就在门口的空档桌子坐下喊来小二,指着一面墙壁连点了十多道美味佳肴,外加一瓶老酒质子白,随手抛给店小二两颗小玲珑钱,催促道:“小二麻烦催促一下,小爷我饿死了。”
店小二一阵唏嘘不已兴奋过度的样子,今个儿的收成顶比以前四五年加起来还要多,明儿个要去趟夫子庙好好谢谢大老爷,店小二如此想着,连走路的腿打着飘,比醉酒的李末苼还要来的夸张。
李末苼端着酒壶沿着罪城中央大道往城门口,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个跟比黑妞还要絮叨的身影跟来,轻舒了一口气,跟个粘皮球一样让人无处下手,又不想多事得罪。
只是不知道那小胖子看出来多少又或者知道多少,天下之大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在异域世界如此,回到这大好人间亦是如此,李末苼从不小窥任何一只生灵。
四周传来呯呯呛呛的打斗声,还有微弱贺年的鞭炮的噼啪声,所有的声音汇聚到李末苼的耳朵里,就像美妙的音律。
李末苼踉踉跄跄的双腿走着滑稽的舞步,饮一口酒笑容满面,漫天苍白的世界仿佛刹那晴空万里。
天上的飘雪渐渐变得稀疏,慢慢有了停下来的迹象,这个席卷大陆几天的雪暴即将离去。
周胖子一晃三摇的走到一条街巷角落,推出一辆宽大的拉车,开始了周复一日的清尸活计。
罪城六道十八街,三十六巷子,除了将军大道那群官老爷,荒火古道的那些商业大佬。
天上,人间,各个势力盘扎的中央大道,凶恶大神盘据的无来大道,还有那鬼神不侵恶神圣百草谷巷。
周胖子每天要转悠的其实每几条街道,大都是偏远穷嚷,鱼龙混杂的小地方,无人处理的尸身。
只不过今日的周胖子行走路线和速度,比起往日来,要少许多慢许多,临近新年,罪城将要迎来最为热闹的时间,那些为非作歹了解恩怨的恶徒也少了许多。
周胖子只是沿着城内边缘草草走过,便朝城外走去,车上拉着十几条流淌鲜血到的尸体,和一些残肢断骸。
周胖子的双手也沾满鲜血,更多是摩挲尸身时留下的,和往常一样都是一些穷鬼并没有意外横财。
拉着尸车的周胖子走出罪城十多里外,那里有个占地广阔的乱坟岗,坟头大小不一杂草横生,更多的是没有墓碑。
只有靠着外围的坟头上矗立着一些断木,上面潦草的记载着日期没有名字,有些已经模糊不堪不可分辨。
从太白二十五年一月二十六日起,到昨日新砌的太白二十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中间坟头从未间断,旁边还有个新出土的大坑。
周胖子把尸身埋好,立起昨日写好字的断木,太白三十年一月一日。
周胖子看着周围的一座座坟墓,感慨道;“五年了。”
弄完这些之后周胖子穿过一溜串的坟头,来到了乱坟岗中央,这里被周围的几个大坟围拢,中间矗立着一个石砌的精致小坟头,干干净净只是还有残留的烧纸印记没有被大风雪吹尽,小坟头旁边盖着一座木屋。
木屋里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个大箱子,一个炉灶,一只大缸,周胖子净了手换了衣衫,翻开木箱,木箱里放着见底的冥币纸钱,周胖子一并揣起,走向小屋旁边的石头坟。
石头坟前矗立着花岗石的墓碑,上面写有‘家母周小翠,太白二一年’。周胖子默默的燃烧着冥币纸钱,并无言语情绪十分低垂感怀。
一个黑衣蒙面人穿过座座坟头,来到周胖子身后,低头垂面甚是恭敬,只是西北之风猎猎作响,在这乱葬岗上犹如万鬼哀嚎,黑衣蒙面人的双腿一路打着哆嗦到这里,如今还都站不稳当,额角的汗渍凝结成冰却依旧有新汗在流淌。
黑衣人等周胖子安静烧完最后一沓冥币纸钱,哆嗦道;“大人,天城的铺子准备妥当了,上面问您何时启程。”
周胖子并未说话,而是想到了去往南方十万大山途中,惨死在妖兽腹中的刀疤脸虎爷一行人,御风狼疾风草演的还是太潦草。
周胖子环顾一周,脑海中浮现出庙堂之上的一众大佬的画像,淡淡说道;“就今日吧!许家可以抜了。”说着便挥了挥手,只有那万鬼低泣的声音与周围混为一体。
黑衣人瞠目结舌随后又如负释重,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收网不是在罪城,竟然是蕲州赫郡书香门第的许家,那可谓蕲州之内门生遍布,一手遮天的存在。
震惊过的后黑衣人逃似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尽管来过好多次,看过那道身影许多次,可每次都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甚至愈演愈烈,还好就要结束了,这个鬼地方鬼人再也不用见了。
周胖子回到木屋,挪走木箱,出现一个向下的阶梯,周胖子沿着阶梯走到地下,地下有两个支架,支撑着两个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人,都快要看不出人样了,而支架下方堆积着各种残留药渣,。
周胖子盯着对面架子上的两人道;“柳老鸨,齐老四,三年了,为了让你们有口气,足足花费了我小六颗神仙钱呢,比你们最风光的时候所有加起来的命都要值钱。真是照顾你们啊,生死都是鸳鸯,这辈子知足了吧,到下面再给我娘当牛做马吧,”
周胖子嗓哑的低音在矮小的地室犹如炸雷,支架上的两人却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心绪一松齐齐咽气。
周胖子走上木屋,翻起腰裤衣衫,拿起白面书生的两颗大玲珑钱,走到屋外,翻开花岗石下的一块重石,取出一只宽大的腰带,玲珑钱和大把银票消失于手中。
一场大火照耀着周胖子离去的身影,黑暗肮脏的日子终于走过,那前方是否就是新生。有些遗憾了那双沧桑至极却又黑白分明的双眸,在罪城赫赫有名的白面书生手底下,怕是很难熬过这个晚上。
周胖子四周黑烟弥漫,圆滚滚的周胖子摇身一变,一位玉树临风的妖异男子于风雪而立,一身花红柳绿映衬黑天白雪十分醒目,双肩之上各自站立着两只翠绿小鸟如同衣饰。
周胖子还双手捧着一个鸟窝,鸟窝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样样齐全,小巧玲珑却甚是精致自成一方小天地,显然是一个品质不低的天上法宝,里面有几只毛没长全的小崽子在尖尖细叫。
周胖子一掠而起,消逝在漫天风雪之中,自此罪城少了个低头哈腰,谄媚无比的小胖子,那些莫名消逝的人群也消停了许久许久。
中央大道上。
李末苼手里握着仙酿质子白,一步三幌的走在罪城的中央大道上,此时已经可以隐约望到巍峨庞大的罪城北门。
举起手中酒壶大灌一口,只是看似豪迈洒脱,口舌却是刚沾到酒水就作罢,并且宽大的棕色熊袍下已经浑身湿漉漉的了。
‘仙人醉不归’着实厉害,李末苼从醉仙楼走出不久后就发现一道隐秘极深的窥探目光牢牢锁定着自己,李末苼一路都在暗自化解酒劲,却效果不大,不过堪堪破解了两三分而已,不由暗自苦笑一声。
中央大道两旁全是高大的建筑群,连绵成两道高低不平的小山岭似的。
一袭白衣背负双刀头戴斗笠的男子,坐卧在李末苼前方一座豪宅门苑的狰狞石狮之上,面目上绣有戏水鸳鸯的白色纱幔随风摆动,漏出一张苍白的闭目脸。
李末苼醉眼朦胧的在斗笠男子面前晃过,双方并未有任何动作。
李末苼的背影逐渐远去,斗笠男子睁开闭目双眼,眼球整个猩红如血,眼中的世界也不是高楼屋脊白雪飘摇,而是一颗颗滚动的血球在堆积成物。
李末苼一路摇摇晃晃,心中暗自揣摩,是城外的那队凶神恶煞,还是笑眯眯的周胖子,或者是醉仙楼顶楼的那几只大妖兽。
无论是谁,李末苼都头疼不已,晃晃悠悠走了百米开外,前方并无一人,可高大建筑两旁,杀机愈发浓郁,就像嗅到了肉香味的饥饿豺狼。
李末苼反手一拍额头,转身回头像是忘记什么重要东西似的晃悠往回走去,突然间又拔地而起跃向高空。
两旁的建筑群里暗影绰绰,空中的李末苼并未跳跃离去,而是静静等待着,逐渐奔袭围拢而来的人,黑衣蒙面一共十二人。
无论是谁的手笔,这剩余的路途肯定不平坦。
这就像是以往的咒群山,鬼魅魍魉遍地走,蛤蟆鲲鹏扎堆混为一体,傻傻分不清局面的时候,一股脑憨冲下可是留下不少教训。
环顾十二人,总不能把人当牲畜说宰就宰了吧,李末苼自问还做不到,一路走来不管对方是何种生灵,除非到了是山穷水尽的地步,李末苼总会留下一分生机一份善念。
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当你想要活的时候,是怎样一个难字,生命不易。
风雪夜中,夜半微凉,树欲静,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