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正在走来几人，人人手捧一个花盘，里面整齐摆放着纸船以及糕点等东西。
领头是一个中年汉子，面容憨厚，遇到纪尘与程新，露出一个笑脸。
“这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程新开口询问。
面容憨厚的汉子答道：“放船！”
“我们可以跟着过去看看吗？”程新道。
“可以呢！”憨厚汉子爽快道。
纪尘和程新跟在队伍后面，沿着河岸往前走。队伍中，除却憨厚汉子，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
程新轻轻扯了扯末尾那人的衣袖，轻声问道：“小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姓周，不姓张！”周姓小哥答道。
程新有些尴尬，不知道周小哥这是搞哪一出。
“原来是周小哥啊，小哥，我们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啊？”程新又问道。
“很快，就在风岩山过去一点的黑龙潭！”周小哥道。
又是风岩山。
看来风岩山上的故事还挺多的。
“你们不怕遇到蠕兽吗？”程新小声问道。
“不怕，我们有护身符！”周小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香袋，递给程新。
程新看了两眼，递给纪尘。
纪尘放在鼻翼前嗅了嗅，有点熟悉，好像是风岩果的气味。
“周小哥，这护身符是谁制作的？”纪尘道。
“老村长制作的，我们寨子里只有老村长会做！”周小哥道。
很快，一行人越过风岩山，抵达黑龙潭前。站在岩石上望去，可以看见碧绿色的水潭，水面平缓没有波纹。
沿着一侧的小路下去后，是一块平直的巨大石板。憨厚汉子将花盘放在地上，取出里面的糕点等物品，面朝河面摆放起来。
“河神在上，小民周元朗，侍奉山窟梁子神，携带誓约而来，奉以供品，以通三川，还请放行！”憨厚汉子嘀嘀咕咕念叨起来。
等到憨厚汉子喝道：“下船！”
跟随而来的众多少年们，点燃细小的蜡烛，插入纸船上，再将纸船放入水中。
纸船缓慢前行，灯火闪闪，映照出碧绿潭水，依稀可以看见潭中游鱼。
静谧的河岸边，一群少年轻轻将纸船放入水中，注视着纸船远去。
他们心中或许正为亲人祈福吧！
回去的路上，憨厚汉子周元朗给众人讲起周家寨的故事。
周家寨人，是从隔壁南储省迁徙过来的，但世道艰难，许多人在路上就饿死了。余下的人不得不做了土匪，四处抢劫点物资过活。
战争结束后，部队开始清剿各山土匪，土匪窝被破，山大王们差不多都死了。周家寨的大首领不想死，强硬到底。
那时候，周家寨坐落在梁子山，也就是现在的风岩山。面对强硬的大首领，部队的人也是狠人，直接放火烧山。
熊熊大火升腾而起，滚滚浓烟张牙舞爪，烧死了几十个人，存活下来的人躲到了山窟里，才没被烧死。
但也被困在山窟里，啥也没有，不出几天，就会饿死，最后靠吃蚯蚓和哋虫才活下来。等到部队离开，这些人才逃出来，逃到外面去。
直到全国都太平了，这些人才回到梁子山，建立了现在的周家寨。对于梁子山，老人们都是有感情的，还在当初的山窟里修建的一座功德碑，纪念死去的亡魂。
后来，有人认为他们能活下来全是山窟梁子神的功劳，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向河神借道，送它们前往天国。
“你们信奉山窟梁子神？”程新问道。
周元朗笑了起来，“老人们信，我们不信，不过小时候跟着来，也渐渐习惯了，现在老人们腿脚不麻利，就由我们这些人来咯！”
“山窟梁子神有神像存在吗？”纪尘忽然问道。
周元朗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有是有，就是你们不想看见！”
“哦，这是为什么？”纪尘追问道。
“想象的存在，都是以事实存在为基础加工出来的。山窟梁子神也是，甚至没怎么加工！它除了山窟梁子神这个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叫蛐蟮，也就是你们说的蚯蚓！”
周元朗轻轻说道。
原来如此。
纪尘豁然明白，为何周云海等人没有抽水去灌蠕兽，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有人阻拦。
别说是阻拦，就是有人不配合，抽水工作也不好开展。
不过，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出在周云海身上，这位，多半出身周家寨。
回到住处，纪尘找到周云海，坦言自己知道山窟梁子神。
周云海沉默片刻，缓缓道：“是我爸，他出生在梁子山上，对哪里有感情，也是靠着吃蛐蟮子活下来的。”
“你应该知道，作为公职人员，不应该被个人情感所左右！”纪尘道。
“我知道，可我是个人啊，做不到忽视个人情感。不过也好，现在你们来了，我也不能再继续顾忌个人情感了！”
半夜的时候，纪尘忽然惊醒，看见一道人影偷偷摸摸地出门。他悄无声息地跟上去，发觉是周云海。
周云海沿着小路离开寨子，来到偏远处的一块地里，中间有一座石坟。周云海在石坟前跪下来，低声说着什么。
随后，纪尘看见周云海从兜里面掏出些东西放在坟前，因为距离和夜色，纪尘没看清楚是什么。
等到周云海原路返回，纪尘才摸到坟前，发现是几大块蠕兽的残躯。
他把这东西放这里干什么？
纪尘疑惑万分。
而且还是深更半夜的。
想不明白！
正准备离开的纪尘忽然听到细微的声音，翻身藏到一旁，随后就看见一只半米多高的公鸡从坟头上落下来。
凭借黯淡月色，纪尘看到了这只公鸡的大概外貌：拳头大的脑袋上有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双翅宽大，羽翼丰满，双足粗壮。
人面公鸡走到蠕兽残躯前，踩住一截，开始啄食。片刻间，就将几大块蠕兽残缺啄食一空，然后跳到坟头上，消失在夜色里。
周云海在饲养异种人面公鸡？
纪尘不敢肯定。
但周云海的表现又似乎在确认着这一点。
忽然，纪尘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或许这只人面公鸡才是山窟梁子神。
留下蠕兽群，是为了供养这只人面公鸡。
不过有一点，纪尘想不通，人面公鸡应该是五年前飞船坠落后才出现的，照理来说，不可能是山窟梁子神。
而如果山窟梁子神是蚯蚓，那周云海用蠕兽喂养人面公鸡就显得诡异了。
他既然不信奉山窟梁子神，完全可以清剿掉蠕兽群。
除非，他原本就不打算清剿蠕兽群，而是圈养它们。
纪尘猜来想去，完全搞不懂周云海究竟想干什么？
他越过坟头，想要看看人面公鸡去了哪里。
哪知道刚走出几步，就被一张面孔镇住了。
是人面公鸡，就站在石坟后面的砖块上，定定地看着纪尘。
纪尘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拔出手枪，一旦情况不对，先将这只公鸡击毙再说。
“放下手枪！”周云海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
纪尘扭头回去，就看见周云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几米外，正持枪瞄着自己。
“你知道我跟踪你？”纪尘问道。
“也不全是！”周云海回道。
好吧！
居然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这算什么？
电视剧情节？
还是真的别有所图！
“放下手枪！”周云海重复道。
纪尘丢下手枪，举起双手。
“退后！”周云海靠过来，将手枪收起。
“婉儿，不要怕，爸爸会保护你的！”他扭头对人面公鸡说道。
纪尘这次是真的被震住了！
人面公鸡居然是周云海的孩子！
神经病吧！
“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周云海忽然看向纪尘。
纪尘点点头，是的，你不仅疯了，还十分危险。
“你看见哪张脸了吗？那是婉儿的脸，我不会认错的。没有人可以伤害婉儿，没有人······”
“婉儿，爸爸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哈哈哈···”
“去死吧，你死了，就没人再伤害婉儿了！”
周云海对着纪尘疯狂开枪。
嘭···
“死，都给我去死···哈哈哈···”
周云海疯狂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
在周云海开枪的瞬间，纪尘的危机感空前强烈，本能地想要逃走。
但在枪械面前，逃跑只能死得更快。
子弹射出刹那，纪尘知道自己完了，他极度不甘，他不想窝囊地死在这里，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他的大脑疯狂运转，一种寂静感随之而生，然后他发现一切都变慢了，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他可以看清楚每颗子弹的轨迹。
他扭动身体，极力想要避开子弹，然而子弹速度太快，还是击中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子弹没有击中要害。
当然，这也是他最大的努力。
纪尘嘭地倒在地上，两个鼻孔往外流血，嘴巴里也是铁腥味，身体各处都在流血。
周云海丢掉手枪，朝人面公鸡走去，搂住人面公鸡，轻轻抚摸它脑袋上的人脸，温柔唤道：“婉儿！”
他搂着人面公鸡坐在石坟前，说着婉儿的调皮捣蛋事，时而哭时而笑。
冷静下来后，周云海猛地发现自己闯大祸了，设计枪杀协会派来的超能猎兽者，一旦被发现，不仅他要死，就是婉儿也要死。
“不，我不能被发现，我要保护婉儿！”
周云海将人面公鸡藏到石坟中，然后来拖动纪尘的尸体。他刚弯下腰，一柄手枪就指在他脑门上。
“你居然还没死？”
周云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嘭！
嘭！
啊！
纪尘瞬间开枪，打断周云海两只手。
他现在都有些庆幸，庆幸周云海将枪丢在地上。
要是周云海将枪收起来，他今晚说不定就真要交代在这里。
“狗日的，敢打你爷爷，爷爷现在也让你尝尝厉害。”
纪尘叫骂着，对着周云海双腿扣动扳机，但枪里没了子弹。
“我日，算你走运，要不然老子非打断你的狗腿，还要把你那个什么狗屁婉儿炖来喂狗！”
纪尘狠狠叫骂着。
“不，你敢！”周云海眼睛瞬间红了，他匍匐前进，张口朝纪尘咬来。
纪尘抬手，就将手枪插进他嘴里，狠狠搅动。然后单手撑着身子，压在周云海身上。
“嘶···狗日的，真疼，有没有人，再不来人，老子就要挂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