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字?”
长香觉得有些后怕,面前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男子,虽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待她深情,但这样得深入她的生活,她当真害怕。
一个人像是影子一般追溯自己,虽然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但发生她自己身上的时候,深入骨髓的凉意方才涌上心头。
“我只是想了解我心爱的女子,”亦安认真说道,“我喜欢你,自然会知道多一些。”
“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长香皱眉,“你究竟有多少事情还瞒着我?”
“我知道你从小身居花谷,所以来此地向你表达心意。我知道你素来喜欢黑纱蒙面,爱饮酒作诗,善使银针。只不过这些事情,其他人也都清楚不过,我理应多懂一些。”
“你是香儿,满心欢喜捧着一颗心喜欢洛辰,却把这份真心摁下来,送于他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洛辰派来我身边的,”亦安轻笑,“不是吗?”
长香静静看着他深邃如水的眸子,见他眼里不见一丝波澜。
“你知道了。”她良久才开口,不知从何说起。
“一看便知,你的心思全然写在脸上,”亦安摇摇头,“猜一下就知晓派你来的意图了。”
“无非是监视我?暗算我?不过就这些新鲜事情,顶没有意思。他既然把最喜欢的人送给我,我当然要好好对你。”
“但我高兴,因为我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并不逊于他半分。”
“你可愿意,来到我的身边,”亦安张开双手,微笑道,“我会给你天下女子都歆羡的宠爱,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只要你好好躲在我的身后,自然我会拼尽力气杀出血路,不让贵妃害你分毫。”
长香心里一阵悸动,一时心底犹如乱麻一般。
她一下子沉醉在幻想里,如果她是亦安的正妃,既有巫族的扶持,日后亦安为了皇上,她便是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到时候她大可以种万亩花树,栖息在枝头上上和百鸟共眠。
她并不喜欢亦安,哪怕终究没有善终,也不觉得惋惜,倒是划算极了。
她摇摇头,后退一步,低下头,“不,”长香喃喃,抬头坚定地看着亦安,“我不愿。”
亦安丝毫不吃惊,好像早就知道一般。他走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抱住长香。
“你后退,我就再向你走上前一步。日久生情,你会在乎我的。”
“你只知道贵妃和洛辰一路走来不容易,又怎么知道我的苦楚。”
“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皇上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带她在春日打猎,夏日赏荷,秋日饮酒,冬日看雪。她的身旁永远是一个侍卫也没有,只要她随手一挥,皇上亲自前来。所有珠宝粉黛由她挑选,当太子一成年,先帝三番五次想要给他赐婚,他都极力推脱,待表妹一成年,他就一纸血书上奏,第二月就娶了她为正妃,并把一身灵力全部给她。
先帝震怒,想要把表妹身上灵力收回,皇上便以死相抵,旁人才只好作罢。从此后数年,皇帝的宫里竟然没有添一位侧妃,确实羡慕了众人。
此后皇上便收了表妹家里的照拂,在政事上面平步青云,先帝也是对他另眼相看,便早早给了他太子之位,然后安享晚年了。
皇上登基五年后,皇后才怀上了龙裔,不久就生下了亦安。
他差点活不下来。
亦安很小的时候,他才刚刚学会走路,便被人引到皇后宫里,跪了数周,只为了学习如何精心人性。他去上书房,从来都是来的最早,走的最迟的一个,一旦他做不好一些什么,背后看不见的眼睛便盯紧着他,让他不得不挺直了腰板。
皇后告诉他,他生来是太子,倘若做不到出挑,便会和他的母妃一样,轻易被人厌弃了。
他当时不明白,他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大皇子。直到他看到了贵妃带着洛辰来给皇上请安的时候,贵妃对他不屑一顾,洛辰慵懒高贵的眼神。
他才知道了,洛辰比他更尊贵。
虽然是二皇子,但是皇上更加宠爱他。
皇后虽未皇后,但却永不出宫门半步,他虽然是皇子,但一向是粗布衣衫。
除了有着一身灵力,他什么也没有。
他还得笑着和洛辰玩在一起,为皇上分忧政事,不求回报地跟在他们后面,连个送茶水的小厮都不如。
但他不恨,更不能有恨。
如果他没有守住太子之位,贵妃会放过他吗?
他且能明哲保身,但他一无所有,缠绕病榻的母妃,便只能垂死宫中了。
“说到底,你和洛辰倒是一点区别也没有,”长香看了一眼沉醉在自己世界里面的亦安,“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一样哭诉着自己身世悲惨。”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斩后奏,直接去杀进洛辰宫里,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你这样勾心斗角。”
“我从来没有想过勾心斗角,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当你看到洛辰的第一眼,就很清楚地知道他是黄冕堂皇的皇子无疑,他确实更加比我适合当太子。”亦安说道。
“我把你留在身边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能让贵妃安心,不再明里暗里算计我罢了。”
“那你怎么办?”
“我?”亦安忽然探下头,笑着问道,“你关心我了?”
“我才不怕这些,他们越是想要算计我,我越是觉得有意思,只不过最近有些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干,所以不想分了心神。”
“香儿,我有了心上人,所以不想当太子。自古帝王多薄情,我却想要和你有永远的情分,我会用尽一切办法保下你和母妃,待大局已定,我们便隐世退去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长香心里暖的很,她以前觉得洛辰对她很好,是明目张胆的宠爱。
但亦安和他的爱不一样,亦安的心意像是绵长的流水,唯有细细品欣,才赏得满园春色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