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英一番表演，声泪俱下，让职工们安静下来。
“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无论怎样，都不准让这些机器运行！”职工们虽然安静下来，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诉求。
胡英只好哀求道：“我求求各位，饶我一命吧！要是这个月再不上机器，上面非得杀了我不可！”
“上了机器，就是杀了我们！”职工们意志坚决，没有妥协退让的可能。
胡英说道：“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上了机器之后，大家肯定不会失业！处理厂还会雇佣每一个人！”
职工们哪里肯相信这种鬼话，一旦机器运行起来，胡英一定会找寻任何借口，把他们全部开除。
见职工们怎么也不肯相信，胡英实在没辙，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大家放他一条活路。
职工中有不少人心软，以为胡英真的知错。可大多数人不为所动，胡英装可怜这剂药已经产生了耐药性，不好用了。
“我们只有两点诉求，第一，就是把这些机器全部运走，把厂里的钱退回来。第二，重新签订合同，而且是终身制合同，厂里所有人，都要在这里做到死！”
两点要求，胡英一个也满足不了，只第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
上面催促的越来越急，月末再不安装完毕，他可保不住自己的位置了。
胡英心中一狠，既然这群职工要他去死，那还不如让这群职工去死。
他窜了起来，大骂道：“你们这群无知蠢笨的刁民！你们活该没工作，活活饿死你们才好！”
职工们见他突然转变态度，便知道自己提出的两点要求，他一个也不会答应，此刻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刻。
“砸机器，杀胡英！”
“砸机器，杀胡英！”
……
职工们口中喊着口号，步步紧逼。
胡英骂道：“反正老子也活不成了，你们杀了我吧！你们这群暴民，一个也别想逃！”
正在这时，保卫处来人。
他们一行几十人，领队的是赵副处长。
“赵副处长，你可来了！”胡英看见赵副处长，比看见仙女还要亲切。
赵副处长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他笑呵呵冲着大家喊道：“我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商量一下？非要闹得鸡飞狗跳，才能出一个结果吗？”
职工们将这里的是非说了一遍，赵副处长一脸凝重神情，似乎对于即将失业的职工们非常担忧，也满怀怜爱。
“胡厂长，他们说的对吗？”
胡英早早就给赵副处长打了电话，为的就是应对现在的情况，他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副处长声色俱厉，批评道：“你怎么能这样做！这可导致几千人同时失业啊！你让他们怎么活？”
胡英为难道：“可我……我也没办法。”
“我听了他们的两点要求，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为什么那么着急否决？”
职工们见赵副处长为自己做主，心中高兴，有不少人为之叫好。
“大家伙放心！胡厂长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可没有想要开除你们的意思。”
胡英瞪了他一眼，不敢继续说话。
赵副处长看了一圈，说道：“咱们平山市那么多垃圾，凭这十几台机器能够处理干净？我看还是要你们辛苦的。”
胡英连忙指着不远处的填埋坑说道：“还有十几台，都被他们砸毁了，扔进了填埋坑里。”
赵副处长立刻怒了，大声问道：“是谁砸了机器？”
当时场面混乱，人人都有参与，哪能分清是谁砸的？
赵副处长说道：“你们总有一个领头的人吧？”
站出来三个人，他们心中害怕，早已没有了当初砸机器时的奋勇与怒气。
“你们聚众反对使用机器，这我管不到，我甚至很同情你们。可你们打砸厂里公物，这就是犯罪！我从来不相信法不责众这句话，你们大家可以散了，这三个人和我回保卫处，接受审讯！”
职工们哪里能干，他们将保卫处的几十个人也包围起来，不让他们离开。
赵副处长更怒，他掏出手枪，朝天上打了三枪，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要聚众抗法吗？全部给我让开，否则就地枪毙！”
带头的人中有一个年长的，他喊道：“大家让开一条路，让我们去保卫处，我看赵副处长是个好人，一定不会冤枉我们的。”
赵副处长笑道：“这位老大爷是个明白人。”
职工们让开道路，赵副处长保护着胡英，带着那三个领头的人离开了现场。
其他人见无人带领，只好顿时崩散。
李寰趵见人群离开，吐出一口气，差点就要被推进填埋坑里，弄得一身脏臭还是小事，可要是被垃圾活埋了，那才倒霉。
他从机器里面钻了出来，见四下无人，离开厂里，并没有回福寿路，而是去了保卫处。
…………
保卫处地下审讯室还没有恢复原样，只好将这三人关在一间会议室里，接受审讯。
在同楼层另一间办公室里，胡英与赵副处长相对而坐。
只是刚才表现得正直威严的赵副处长换了一副面容，他变得小心翼翼，甚至不停的陪着笑脸。
而刚才懦弱无能的胡英则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上，仿佛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一样。
“这个监控就能看见审讯三人会议室的模样？”
赵副处长笑嘻嘻说道：“能看见，还能听见声音呢。”他上前调了调，声音大了起来。
“给我倒杯水，嗓子都要劈了。”
“是是是！”赵副处长连忙去给胡英倒水，不敢有一刻钟的耽搁。
“我这儿的茶叶不太好，希望您不介意。”
胡英喝了一口，果然不是好茶，只放下杯子，说道：“谁指望你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
胡英指着电脑屏幕问道：“负责审讯的这几个人是不是自己人？”
赵副处长连忙说道：“是啊！他们可都指着您升官发财呢！”
胡英自嘲一笑，说道：“我算什么东西，今天差点被人打死，也能指望我？”
赵副处长说道：“谁不知道您胡厂长手眼通天，能够结交大人物啊！我们这些LC区混日子的，可不就指着XC区那些大人物一句话活着呢吗！”
胡英指着他说道：“你这个人不怎么样，可这句话说的对。我们这些LC区的人，真不算是个人，就是人家养的狗，只能等着主人高兴了，才能赏给我们一口饭，一块骨头吃。”
“没错！”赵副处长对这句话深表认同，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承认了自己是狗。
胡英突然发怒，指着屏幕骂道：“可这群刁民，非要闹事！你那细胳膊能拧的过大腿吗？你说说，我都已经认命了，人家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却非要反抗一下，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赵副处长说道：“这也是找死！”
胡英叹气道：“他们的命哪有那些人的心情重要？别说他们了，我也是这样。”
赵副处长听出胡英心灰意冷的意思，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你说我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他们卖命，就是用机器替代人力这一件事没有做好，他们就要换了我，这上哪儿说理去？”
“咱们这群当狗的，哪儿和主人说理去，只盼着主人高兴，不把我们撵走就好！”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长吁短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