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简容他从里间出来时,就听嬑问他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了?怎么那么久?”
简容自然不好告诉她自己是去涂那种让他继续做男人的膏药去了,而且还顺带打消了梁清月想占你们便宜的念头。
于是,他干笑了两声,说:“在里面准备给你们易容的东西呢。”
这时,梁清月也从里面出来了,简容果不其然地听到了嬑的一声惊呼:“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梁清月极为风骚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我变成这个样子不会让你喜欢上我了吧?”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嬑恨恨地朝他“呸”了一声,“鬼才会喜欢上你这个好色的男人呢。”
梁清月居然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要是真有鬼喜欢上我就好了,据说女鬼通常都是很漂亮的。”
嬑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梁清月对此视若无睹。
婳对梁清月说道:“梁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梁清月说:“你们要是方便的话,随时可以开始。”
婳点点头说:“那就劳烦梁先生了。”
梁清月问:“你们现在便要开始易容吗?不多看看自己本来的那张脸?这么漂亮的脸,易容之后就见不着啦。”
婳微微一笑,说道:“不了,我们还要赶路,劳烦梁先生了。”
见婳如此说,梁清月只好立刻着手给他们几个易容了。这个梁清月,虽然说话不怎么靠谱,但是办起事情来还是挺靠谱的,简容突然有些好奇他与望烟楼的老板林烟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于是就在一边悄悄问他道:“对了,你和林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梁清月简短地答道:“有一次,我去他的望烟楼,结果没带够钱,那样就认识了。”
好吧,他们这个相识倒是很符合梁清月的形象。
“你不会是经常去望烟楼然后就和林老板成为朋友了吧?”简容又问道。
梁清月“嘿嘿”笑了两声,他这个笑容跟他那张脸实在是不匹配,于是简容选择将脸转了过去,“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林老板打算卖掉望烟楼了。”
梁清月“啊”了一声,“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卖掉望烟楼?”
“他现在有些麻烦,为了不连累更多无辜的人,不得不卖掉望烟楼。”
“什么麻烦是他林老板也束手无策的?”
“西河的人好像盯上他了。”
“西河的人啊,那就有点麻烦了,啧,这群家伙不好好待在西河来这儿做什么?”
“你们两个背着人在说什么呢?”嬑在他们身后问道。
梁清月回头,说:“在说怎样才能娶到一个温柔的贤妻。”
嬑“哼”了一声:“你们可真是无聊。不是说现在就要帮我们易容的吗,怎么还在扯这些有的没的?”
梁清月笑笑说:“别急嘛,我办事还是挺利索的,保管让你们满意。”
“你最好不是说说而已。”嬑说道。
梁清月丝毫不介意她带着些许挑衅的语气,只是神态自若地问众人道:“你们谁先开始?”
“先等一会儿。”嬑这个时候说道。她看向梁清月,问:“你这儿有多余的床铺没有?”
梁清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嬑说:“床铺嘛,只有一个,要是你不介意的话……”
嬑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这些调戏的话语,只是搂着她怀中的人儿说道:“那先借你的床铺用一会儿。”
“你要干什么?”梁清月问她道。
嬑扶着望望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望望从来这儿起,就一直迷迷糊糊的了,她应该是太劳累了,所以先借你的床铺一用。”
简容这时候走到嬑的身边,从她手中接过望望,他看了看望望的脸色,有些忧心地摸上了她的额头,一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于是说:“她这是发烧了,得赶紧找个大夫给他治一治。”
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问:“现在到哪里去找大夫?”
简容问梁清月道:“这个镇子里有大夫吗?”
梁清月说:“要是有大夫的话,这个镇子至于这么萧条吗?”
简容顿时有些烦心地皱起了眉毛,他知道病不能拖,否则就危险了,可是他们现在又没有办法立刻离开这里。
“不过,虽然没有大夫,但我呢,也勉强算半个大夫吧。”梁清月又接着说了一句。
简容于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他,“那你看看她的病……”
梁清月先是摸了摸望望的额头,然后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这才说:“不用慌张,她这就是普通的发烧而已,煎个草药吃几副就好了。”
“那你会写药方子么?”
“会。”
梁清月写的那些草药都是常见的,他自己家中都备有,于是采草药的步骤直接省过了,但是,煎草药的任务就落在了简容的身上。
简容在草庐外面煎着草药,无聊地看着梁清月的那间破草庐,心想,这屋子也太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怎么梁清月自己也不修理一下?肯定是那个家伙太懒了。
他刚煎完药,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虽然那个女子的姿色一般,但是身姿姣好,让人眼前一亮。
看着来人身上那件熟悉的衣裳,简容试探着喊道:“嬑?”
来人答应了一声,果然是嬑。
这个梁清月的动作这么快的吗?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改头换面了?
简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嬑一回,不得不佩服这个梁先生的手艺,虽然嬑只是换了一张脸,但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一丁点不协调的地方,就像她本来就是长这个样子一样。
嬑被他看了许久,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问:“我这幅样子会不会很奇怪?”
简容摇头:“不会。”
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说:“我都没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他这里连个镜子也没有,也不知道怎么看。”
简容指了指墙角说:“那儿有一个水缸。”
于是嬑立马冲着那个水缸奔了过去。
在天黑之前,梁清月已经将所有的人都进行改头换面了,他颇为得意地一个个看了过去,说:“你们现在就是一家子了,老母亲,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二儿媳,还有一个小女儿,你们从现在开始,最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免得到时候露馅儿。”
嬑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又想起在水缸里看到的自己的脸,禁不住有点好奇地想摸摸它,结果被梁清月制止了:”别去摸自己的脸,那会让你更加容易暴露的。”
嬑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摸一下我脸上这张皮会使得易容术失效么?”
梁清月点头说:“差不多吧。”
嬑有点失望地说:“那你怎么也不给我们换一张好用一点的皮,摸一下这张皮就失效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
梁清月无奈地笑道:“不是这个的原因,你易容之后老去摸自己的脸的话,就说明你对自己的这张脸总是有隔阂,一旦你心里产生了这种隔阂,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在你的行动中表现出来,那样的话,易容术不就失效了么?”
这个家伙居然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嬑无言以对了。
“对了,现在天色一晚,几位如果要在此将就一晚的话,我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是在下的草庐实在是太过寒碜了,几位就只得……嘿嘿。”梁清月对他们说道。
他们还要在此地等候林烟呢,不想将就也只得将就了。
梁清月的这个破草庐实在太破了,而且还小,简容他们几个人只能勉强靠在墙上过一夜。更加难忍的是,这个草庐还透风,在这样的寒夜,呼呼的风声直接从外面灌倒简容的耳朵里,让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呼呼作响的风声。他微微地偏过头去看金陀,想知道其他人睡着了没有,但是窗外突然传来的动静让他瞬时警觉了起来,他刚准备起身去看,就见一个人动作比他更快地跃了出去。
月光让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是婳。
简容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到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时,就见嬑和媋已经站起来了。
嬑对媋说:“你就在这儿,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
这种情况也确实不适合所有人都出去,于是媋点了点头,说:“那好,你小心一点。”
嬑笑着对她点了下头,然后也追了出去。
当嬑赶至婳的身边时,看到站在嬑对面的人的身份之后,大吃了一惊:“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那个浑身是伤还断了一条手臂的人正是林烟的手下。
婳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眉头一紧,问:“林烟呢?”
“林老板他……他被人一剑刺死了。”那人白着嘴唇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婳不知道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只听见自己好像极其冷静地对那个前来告知她林烟死讯的人说:“知道了。”
而嬑的反应却好像比她要更为正常一点,她对来人说道:“你说林叔死了?到底是谁杀了他?我们走后望烟楼发生了什么?”
那人说:“你们走后不久,就有好几个穿白袍的人来到了望烟楼,其中有个人使暗器,他用暗器打伤了林老板,然后那几个人就一起围攻了林老板,林老板不支,被他们中的一个用剑给刺死了。”
“穿白袍的人?难道是西河的那群家伙?肯定是顾宁辉带着人去了望烟楼,然后杀死了林叔,这群畜生,我们早晚会报仇的!”嬑咬牙切齿地说道。
相较于嬑的激动,婳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就显得有些木然了,从得知林烟的死讯开始,她的神色甚至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嬑看着她的样子却感到有些担忧,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婳姑姑。”
婳微微对她偏过头来,脸上的神色还是木然。
嬑还待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梁清月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这么晚不睡觉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大约他们的动静也惊醒了梁清月,此时,梁清月披了一件外衣也走了出来。
在看到林烟的手下之后,梁清月的眼神变了变,想到之前简容所说的话,他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在得知林烟的死讯后,他叹息了一声,然后对那个前来报信的人说:“你伤成了这样,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
对于生死,他如今好像也看得通透了,只不过,世上少了一个朋友,他便多了一份寂寞。
想到此处,他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此时的外面,还站着三个人。
嬑又喊了一声:“婳姑姑。”婳看向她时还是之前那样的神色,这让嬑更加不安了,于是她有些无措地说:“婳姑姑,我们先进去吧。”
婳却只是轻声说道:“你先去吧。”
说完这仅仅的这四个字之后,她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连嬑在后面问她:“婳姑姑,你要去哪里?”她也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
嬑待要追上去,却被简容一把拉住了,“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可是……”
简容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于是嬑慢慢冷静了下来,说:“也好,婳姑姑肯定也不想让我们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嬑看着前方婳慢慢走远的身影,眼神渐渐地变得锐利起来,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林叔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个噩耗远一点,再远一点。
有些清冷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并不觉得冷,她轻轻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打开。
良久,她叹息了一声,又将那个盒子收了回去。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轮孤月,终于意识到,那个她爱了许久、恨了许久的男人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