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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月白风清

【圣精灵海洋纪146年,微光月】

【西大陆,格兰森堡,皓月家族,餐厅】

银月高挂,夜幕星河,白天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雪的格兰森堡披着洁白无瑕的雪色外衣,皎洁的月光撒在莹白的雪上,照亮了一片天地,与烛光昏暗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光,对血族来说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对古兰梨来说却不同,古兰梨十分喜爱它们,月光、星光、荧光、烛光、灯光,当然阳光是不想要的。此刻的古兰梨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不清楚到底看了多久,直到侍女轻扣房门提醒该去跟父母一起用晚饭了。

古兰梨应声,没有让侍女进来服侍,唰一下拉上了窗帘,赤脚踩在柔软的貂绒地毯上去找那华丽的水晶鞋,拉扯裙摆将它遮盖得只露个剔透鞋尖,以手指代替木梳随意顺了顺本就齐整的头发,确认打理妥当才推开房门。门外侍女恭敬的低着头,将她美丽的精灵脸庞藏进黑暗里。这不是古兰梨的贴身侍女,古兰梨这么确定着,于是细细的打量她,直到发现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才回神,面无表情的走向餐厅,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放大,啪嗒,啪嗒,不疾不徐,只是心里不好的预感随着临近餐厅而一点点加深。

“噢,我的宝贝女儿,快来瞧瞧父亲给你带来了什么。”父亲坐在主位上朝古兰梨招手,古兰梨敏锐的察觉到他心情很好,连平日里严肃的脸都柔和不少。

“父亲。”古兰梨依言走过去,来到属于古兰梨的位置,提起裙摆对他行礼,也朝对面的母亲微笑。看得出来父亲很满意古兰梨时时履行贵族礼仪的自觉,却又不满意古兰梨离他距离过远,看起来十分生疏,于是他又伸手牵住古兰梨,将古兰梨带到他身边,示意古兰梨看他面前的盒子。

那是个红棕色的木质盒子,顶部刻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闪着光华的物件。古兰梨依照父亲的指示摸上盒子准备将它打开,当古兰梨靠近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出彩的盒子竟然散发着独特的香味,打开后带给我的又是一个惊喜,里面装的是一套首饰。基本都是使用成色上等的红宝石和钻石点缀在金子上,那件头冠上甚至还有几枚七彩的贝壳,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那枚不算大的戒指,是用粉水晶雕刻出天鹅的样子,仔细看可以看到天鹅的眼睛和尾羽上都嵌着碎钻——这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程,古兰梨这么想着,又感到疑惑,如果这是父亲特意带给我的礼物,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戒指?古兰梨有些不好的想法浮现,没有去拿起那些首饰,而是看向了父亲,眼中闪着疑惑。

“多么美丽的东西,是你的未婚夫特意派人来送给你的。”父亲看出了古兰梨的疑惑,他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甚至没有铺垫,没有隐瞒,也没有歉意。

“未婚夫?”古兰梨重复,垂到桌下的手缓缓握紧,但古兰梨克制着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问道,“是谁?”

“是星夜家的继承人,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关系非常要好。”

关系非常要好?别开玩笑了,那个大了我两百多岁的男人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关系要好,要好的是修伊诺,不是他哥哥!

古兰梨垂下了眼睫,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只是紧抿的唇角透露出此时的不平静。古兰梨早就知道的,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总有一天会面临联姻——毕竟父亲还期待母亲生出一个继承人,男性继承人。对于古兰梨来说,结婚的对象是谁其实不重要,但古兰梨不想这么早就被禁锢住,也不愿意在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之前,就从一个牢笼去往另一个牢笼。

古兰梨忽然瞥到了那个精灵模样的侍女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怜悯和一些同情,古兰梨想她应该是刚刚被初拥不久的混血,想法还停留在被初拥之前,拥有自由的时候。因为立在四周的其他侍女看向我的目光都是羡慕的,而她在可怜我。确实,现在的我的确十分可怜,我原本应该是高贵的大小姐,可我现在只是个即将被交换出去的、美丽的货物,甚至连低等的家仆都在可怜我。

古兰梨感觉她好像在哪见过这种目光,看到手上的破晓时,古兰梨想了起来,就在去年母亲把它送给我的时候,也是用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我,当时古兰梨以为她只是为我每天排满课程的生活而感到心疼,但现在看来不是了,聪明的妇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古兰梨又看向了母亲,她在看父亲,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讽刺他为“卖女儿”这等做法引以为荣。母亲发现了古兰梨的注视,投向古兰梨的目光里有着爱怜、悲戚、和不舍,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古兰梨突然有些无力的松了拳,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但更多的是不甘。古兰梨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大脑让自己逃跑了,在被称为吸血鬼灭亡纪的时代,难道女性纯血的职业就是当一个生育工具吗?不,古兰梨不愿意。

摒弃了其他杂乱的东西,心中有一个欲望慢慢坚定起来,古兰梨少有的直视着父亲,提出了我的请求:“那么我可不可以在婚期到来之前出去走走?”

同意吧,父亲。

古兰梨不想做出会伤害到你们,伤害到家族的事情,但有一句话我十分认同:“我可以为别人好,但前提是,要我好。”

请您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我都会心甘情愿的去为家族付出一切。

“不可以,古兰梨。现在的外界也十分危险,那些卑鄙的种族此时此刻也正拿着武器对着我们,我不会允许你出去冒险,你的未婚夫也不会。”

父亲不容置喙的严厉话语落在耳边,打破了古兰梨最后的幻想。

“知道了,父亲。”古兰梨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面上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等待父亲吩咐侍女开宴。

这时古兰梨感觉到了母亲的注视,古兰梨抬头,看到了母亲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古兰梨有些惊慌,放在大腿上的手一瞬间攥紧了裙摆,后背也绷得僵直,面上却没什么太多表情,只静静的看着母亲。透过摇曳恍惚的烛火,古兰梨看到母亲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纵容的、鼓励的笑容,古兰梨看到她说——

去吧。孩子,去寻找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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