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见阮夙一听就变了脸色,如临大敌般,轻笑一声,递过沏好的茶。
“大周的女人,十四、十五岁的女人家就要出嫁了……你倒是对终身大事不着急。”
阮夙抿了一口茶。
“女儿如今是男儿身份,今生都说不准不会再有画红妆点绛唇的时候了。何况女儿对男女之事并无兴趣,女儿还年轻呢,怎么能够毁在深院中,还跟一群俗不可耐的女人争风吃醋……”
一番话说的理所当然。
丞相夫人正欲饮茶的动作一顿,面上难免有些难为情,“夙儿,娘知道你不喜这些,你还小,本来娘不想让你去朝堂的……一个女人,嫁人生子就是天命,难不成你真要与权术过一辈子?……”
“娘,”封建思想真的是在大周人心中根深蒂固了。“女儿不认天命,人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没理由墨守成规。这些不成文的规矩,早就该废了。”
阮夙轻哼,语气中满满的不屑。
丞相夫人听完这一番话,却急忙用手想捂住阮夙的嘴,“要让有心人听见,你可是要被治罪的!”
阮夙坐在太师椅上,身子灵活地快速一偏,“我看谁敢,父亲不在就是本小丞相说了算。”
“我可不小了,当朝太子还不是十七……”阮夙翻了个白眼。
“……夙儿,你以为在朝为官是跟你在相府里一般随意任性的?”丞相夫人听见“当朝太子”四个字时眼皮一跳,“要是哪天被发现你的女儿身……欺君的罪名,株连九族。”
“女儿没有任性,”她将丞相夫人按在她坐的太师椅上,“相反,女儿处处小心谨慎,只在母亲面前不顾及这些所谓的禁忌。”
“既然母亲如此谨遵大周律法,女儿日后改了就是。”
“修订人权,男女平等。”人人地位平等,无视尊卑还有些难度,她又不是国师,也懒得淘神费力做这些与她无关的东西。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不是那些迂腐的古人。
“大周的律法岂是你说的那么好改的?”
“娘,茶凉了。”
没有人能理解她,更别说相信她的这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只怕只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漠视王法吧。更别说相信她。
哪怕是生养她的娘亲。
伯牙尚且还有钟子期,她有什么。
今日这一盏茶吃的并不如人意,阮夙拿过外衣穿上,也不望一眼丞相夫人就走了,自己明明想报她的恩,没想到丞相夫人并不领情。
她不会轻易低头,她认定了的错的,就是错的,哪怕娘亲也是。
丞相夫人望着阮夙离去的那道倔强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她的夙儿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幼稚的时候,又好像时时都很幼稚。她总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哪里像个十七岁的闺阁小姐?
也正是因为她波澜不惊的外表和超乎年龄的成熟,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气媚色,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公子哥的身份。
本是该相夫教子的年纪,怎么就对朝廷上心。
相爷当初的想法都一一在实现,可是当娘的看得出来,阮夙从来没有真正像个孩子毫无顾忌地笑过。笑得很恰到好处,像是练了许多遍。
哪怕是一次,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