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与其说这是敲门声,倒不如说是凿门声。
屋内的光线很暗,隐约还能看见卧室床上微微鼓起的一小堆,蔚莱这一觉还没醒。
站在门外敲门的人明显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蔚莱费力地睁开眼,咬着牙从床上下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喊着:“行了行了别敲了,敲坏了赔我的门...”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宁苑来了,因为除了她,也应该没人会来找她了。
宁苑是蔚莱的高中同学,以前关系就很好,两个人又上了同一所大学,虽然专业不同,两个人来往的还是和之前一样密切。要说蔚莱在滨城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宁苑了。
蔚莱打开了门,宁苑见她睡眼惺忪,一副倦容,外套还穿在身上,就知道她肯定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嘴里就开始婆婆妈妈的念叨起来:“你说说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以后谁肯娶你啊…”
蔚莱这时候倒是牙尖嘴利起来:“那你管不着,总有人愿意,反正轮不到你!”
宁苑也不肯示弱:“是是是,有愿意娶你的,还让你自己给踹了...”
蔚莱抿着嘴白了她一眼:“会聊天吗你?”说完就转身走到厨房给她倒水。
宁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就往嘴里送,嘴里还说着:“其实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你俩早该分了,上高中那时候我就不看好你们俩,要不是程以深那个渣男,能便宜了他贺如风...”
蔚莱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姐姐,你今天是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程以深是蔚莱心里至今为止都抹不平的一道疤。这也是个烂俗的故事,上高中的时候他在她隔壁班,她喜欢他,他也知道,两个人纠缠了将近两年才在一起,只不过这段感情只维持了几周,蔚莱就被分手了。理由是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更可气的是,她后来才知道,程以深已经和那个女孩暧昧了很久了,那女孩一直没有答应。但他们在一起没一个月就分手了,那女孩根本不喜欢他。她瞬间感觉被两个人给耍了。
也是从那开始,蔚莱变得更加自卑。后来没过多久贺如风追求蔚莱,她也就答应了。
她也和程以深断了所有联系的方式,但她心里还是时不时会想起他,毕竟她长这么大,程以深是第一个她真真正正喜欢过的人。
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一下课就往门外跑只为看他一眼的那种喜悦,偶然和他相遇她转头就跑的慌乱,还有他那些把她的心撩拨的心猿意马的话语,那些悸动...
他后来也又找过蔚莱,但蔚莱没有理她。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对的,她只知道,离他远点,没有坏处。
蔚莱端着水杯走回客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宁苑马上堵住她的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又不让我提他了?好,我可以不提,不过蔚大小姐挑男人的眼光什么时候能提高一下呢?不是渣男就是钢铁直男,你不能永远指望着我吧,我那还有一片草原等着我呢...”她边说还不忘啃苹果。
蔚莱叹气,张嘴说道:“我没...”
“你没什么?我还不了解你,你别说了,给你找男朋友这事我管定了,你别想拒绝我。整天待在你这小屋里人都待傻了,你也该出去拓展拓展你的社交圈子了...”
宁苑以为她会拒绝,说完之后又接了一句:“你别想说不!”
蔚莱被她这连珠炮似的一段话搞得脑子有点乱,小心地问了句:“你说完了吧…?”
“完了。”
“嗯…我没想拒绝你,我刚才只想告诉你,这苹果是我放假以前买的...”
“啊啊啊...”
蔚莱看着宁苑一边拿纸巾擦嘴一边呸呸呸地吐,笑得肚子都痛了,刚才还一本正经地给她讲大道理呢...
宁苑晚上没在蔚莱这里住,两个人吃完了晚饭她就回去了。
洗漱完毕以后,蔚莱躺在床上,想起宁苑说的话,拓展社交圈,谈何容易呢。
宁苑和蔚莱关系那么好,也不知道蔚莱得了抑郁症的事,蔚莱平时同她话也不少,也还是很爱开玩笑。
但是上了大学之后明显不愿意交朋友了,宁苑只当她是懒了,而且还是被贺行远给耽误的。
她却不知道,蔚莱每次和她见面聊的天,很有可能都是攒了一个星期的话。
蔚莱在想自己现在和陌生人沟通的能力是不是几乎没有了,要不然就像今天在火车上拿箱子的时候,明明就是一句“谢谢,麻烦你了”的事,怎么还会用那种态度对待一个陌生人,人家又不是坏人。
是啊,他不是坏人,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那自己为什么还帮素不相识的人付车费呢?
她想,就是因为司机唠叨着没完没了让她烦了,她最烦别人喋喋不休了。
对,一定是这样,而不是因为善良。
她不善良,或者说她不愿再善良。
过分地替别人着想却日复一日地委屈着自己,而且也没人念她的好,领她的情。
人家只会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你的好,却不会发自肺腑的送你一句感谢。
所以蔚莱也开始拒绝别人的好意,大家都别亏欠。
可能也是因为她的推却与疏离,才让她一步一步踏入深渊。
她只觉得,做个“坏人”,容易多了。
肆意妄为,小心翼翼,小孩子才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想到这,蔚莱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她倒是睡的很香,还做了个美梦。在梦里,有一个男孩站在耀眼的光芒里,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
她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他很灿烂,她奔向他的脚步很真实。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可能,这永远也只能是个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