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肇功在陈文强的搀扶下,靠坐在了铜像上,他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不停喘着粗气,眼睛更是时不时的才睁开一下。这次,他是真的累了。
虽然很想闭着眼睛就此睡去,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肇功再次努力睁开了眼,看向坐在地上满脸灰尘的郭勇,问道:“小郭,你没事吧?”
虽然浑身上下都有疼痛感传来,但看到陈肇功的样子,郭勇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嘛,应该没什么大事。倒是你,老头,你身上没有事吧?”
陈肇功低下了头,打量起了自己。他身上这副狼狈样,的确是不好问别人。
金光一闪,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小刀。
“噗呲。”
刀落了下来,刺在了他的手臂上,接着,他将那早已腐烂坏死的皮肉,一点一点剜了下来。
郭勇身上瞬时起了一片疙瘩,光是在旁边看着,他都觉得一定很疼。他别开了视线,他已经有点不敢直视对自己这么残忍的陈肇功了。但陈肇功却是面不改色,他抿着嘴,就这样看着皮肉下那发黑的骨头。
这毒,竟然这么峻猛!
他咬住牙,再次挥动起了手中那把锋刃。这毒,必须得除!
“咯嗞咯嗞......”
一声接着一声的剔骨声,在这片废墟中回响起来。
“老头,你这样做,难道不疼吗?”郭勇抿了口唾沫,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可真的是故事里才能看的到的剜肉、刮骨。
陈肇功笑了笑,“当然会疼了。”
“那你怎么不用点麻药?”郭勇断了断,看着面露轻松的陈肇功,又接着问道。
“毒素的蔓延速度,根本等不了一分半毫,用上麻药,太耽误时间了。而且,这么点伤口,根本没必要使用麻药。”
这么......点?
看着从肘关节一直划到肩关节的伤口,郭勇咽了口唾沫。
真是个狼人!
很快,陈肇功就将骨头上的黑质剔除了下去,他拿起刀,冲着一旁点了点头。凭空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药瓶,那药面,从上而下,将伤口洒了个遍。
虽然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瞬间愈合,但创口却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修复,缩小着。
“嘶....”郭勇长嘶了一声,“看你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你在忍受强烈的痛楚。你是怎么能淡定自若坚持下来的?”
陈肇功用纱布包裹着自己的伤口,看了看他,勉强的笑道:“我也没那么的淡定自若。只不过我想着,老古人都能坚持下来的事情,我又怎么不能坚持下来!”
郭勇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抿了一口唾沫。他可实在没有这么强的信念。
不知是不是受到陈肇功的影响,他的身上,突然也疼了起来。
好疼!
郭勇呲着牙,咧着嘴,用手按着肩膀。他总觉得那里的一块骨头都在不停的扎着他。
看到他这幅模样,陈肇功淡淡笑了笑,说道:“小郭,你就不要再硬抗了,你身上的好几处骨骼已经错位了。”
郭勇苦下脸,“那该怎么办?”
“你慢慢走过来,我来帮你复位。”
老头居然还懂得医术?
看着一脸肯定的陈文强,郭勇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
……
“啊!”
“疼疼疼!”
“老头你轻点!”
在陈肇功的要求下,郭勇背对着他,任凭那双有力的手扳动着自己的躯干。
当然,他的叫声还是很大的。
嗯?
老头的手怎么不动了?
郭勇有些疑惑的调转过头,看向身后。
陈肇功眼神里充满了怅然,就这么注视着他,嘴里喃喃的说着“还真像啊。”
“老头!”郭勇弹了个响指,唤醒了正在发呆的陈肇功。
被郭勇这么注视着,他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陈肇功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道,“快转过头去,还没给你弄好呢!”
郭勇点了点头,慢慢转回了头。他的心中,有很多事情想问。
没过一会,郭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开了嘴,“老头你,认识我爷爷吗?”
他爷爷的名字,就是郭兆昌。
“噼里啪啦”
“啊!”郭勇嘶的一声,叫了出来,“喂!老头,用这么大的手劲,你是要谋杀我吗?”
这一下,郭勇都觉得自己的肾快要出来了。
“呵呵,不好意思啊,刚才这是最后一下,所以力道重了一些。”陈肇功呵呵笑了两声。、
“你起来试着活动一下。”
郭勇从地上站了起来,转了转自己的肩膀。虽然还有些轻微的疼痛,但已经不影响关节的正常活动了。
“谢了,老头。”
陈肇功摆了摆手,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没事,没事。”
“老头,起来,不要装睡!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他转过身,看着倒在铜像上的陈肇功,连忙叫道。
“哎呀,人家就想睡个觉么,你看看你,真讨厌。”陈肇功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嘟起了嘴。
“......”
这爷孙,不愧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真的想知道?”看着郭勇认真的模样,陈肇功稍微坐起了些。
“嗯。”
陈肇功迟疑了片刻,终于张开了那有些干裂的嘴,“没错,我确实认识你爷爷。我们不光认识,更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兄弟。”
“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的他,也许不会把我再当兄弟了吧。”他叹了口气,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确实没听到我爷爷谈起过你。”
“......”
陈肇功有点不想说话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会聊天么?
“老头,我不多嘴了。”郭勇用手轻捂住了嘴。
“你和我爷爷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发生了好多呢。”陈肇功感慨了一声,倚在孙子的身上,抬起了头,看着天上飘过的浮云。
往事,一件一件涌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经历过这么多。
郭勇打破了陈肇功的思绪,开口说道:“我想,我爷爷若是还在的话,应该还会把你当成兄弟的。”
“兆昌他,难道?”陈肇功一愣,从陈文强身上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郭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思念的神情,“爷爷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失踪了。”
“我想,他应该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吧。希望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一面。”陈肇功松了口气,用期盼的语气说道。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周围,突然沉寂了下来。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嗯,我想听。”
郭勇知道,这是老头年轻时候的故事,也是他爷爷年轻时候的故事。
陈肇功靠在了身后的铜像上,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太阳,还没有落下。
“这个故事该从哪说起呢?”
……
我原本的姓氏,并不是陈,而是葛,草曷葛。
我所在的葛家,是一个修炼大家,世世代代都在追寻大道,精研大世,锤炼肉体,精粹精神,探索虚渺,欲问仙境。拿现在的话来将,我们,就是一群逐仙炼道的修炼者。
你也许会笑,但这世上,确实是存在着这样一群人。
当然,虽然是修炼者,但也并没有达到小说里所说的那样,不用吃饭,不用睡觉,身为同样活在世上的人,我们自然也得生存。所以,在修炼之余,我们便会四处周游,为人解忧开惑,除魔消灾,并赚取一些能够养家活口的钱物。由于不停的游走奔波,解决了很多人的疾苦,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认可,变得声名在外。
葛家,成为了帮人们解忧除惑的代名词。
到了我父亲那一代,葛家,终于发展到了最繁盛的时候。家里的人终于不用再游走奔波,因为每天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找上门来,恳请我们出手相助。
葛家,自立了山门,有了道观,有了道场,成了众多修道家里的一大派。自那以后,道观门庭若市,甚至还有慕名前来的人,他们想要留在道观中,旁听大道。
说是旁听大道,其实就是前来拜师学艺的。为这个目的来的人并不少,你爷爷兆昌,还有徐志刚,他们都是其中之一。
大家一块修习,再加上年龄也相仿,我们三个人很快便熟络起来,成为了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钻研着道术,分享各自心得,一同炼体修魂,彼此对抗竞争。
累了,三个人一块去河里冲澡。倦了,三个人一起跑到山林里狩猎。
虽然修炼很苦,也经常被师父打骂,但那时的日子,却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