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原来如此。”
古魔咧嘴，无声地微笑，静默的石室陡然温度升腾，呈几何倍数拔涨。
“您似乎并未太过惊讶的样子。”
华凡霖皱眉。
“自然，徐陵至与我相识超过三百载，而且为让妖螭邪星降临，我两利益息息相关。这场战局若有变化，我绝对是第一个知道。”
“是么，您会不会太过信任魁首了。毕竟圣祖降临之后的事情，尚未可知。”
“桀桀，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承武历之前的隐秘你不知道的，太多太多。我与连天奇门之间，同样也有数值不清的恩怨。若非顾忌徐陵至脸色，聚集的妖螭之中，非要大杀特杀一番。你有心叛变，却是正给我送了个理由。”
魁梧的中年莽汉，形貌异化，畸形的盘角与骨刺从面颊颅骨中穿出。唇皮萎缩，尖利的牙齿爆隆而出。
华凡霖深吸一气，“您既然知道有诈，还敢来赴约，不怕禁制被破，大阵被毁，导致妖星无法降临么。”
“桀桀，这本尊当然早有准备。早已调集了几名熟识的古魔，守在禁制之中，藏匿身形，一旦有武人闯入，便格杀勿论。桀桀桀——”
尖利的齿缝之间，漏出一串笑，像是凄冷的风，诡秘幽深，“闲话休提，让本尊来领教一下，连天剑术！”
话音未落，炽烈狂风如同奔腾的怒浪，在狭窄的石室中迸发，裹挟山摧海崩之势，扑向华凡霖。
这个时候，即便有心通知路远暝也太晚了。她要做的，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拖住穷奇玄芜。若是让这尊实力强大的古魔，从石室中走脱，路远暝一行人必定更加危险。
刷啦——
空间陡然剧烈波动，无形有质。被波纹刷过的地方，统统蒙上一层灰霭。微尘抖动，元气扩散，一切都静止下来。
“什么！”
古魔讶异地瞪大眼珠，它身躯膨胀，撑裂一身光鲜的华袍，维持着伸爪前扑的姿态，变化进行到一半，却定格在半空。
它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血液波动带动脉搏，一切都前所未有地清晰。只是无法动弹。
“前辈神通盖世，威能近乎不可测。在下自然也是带了六成把握，方才敢邀前辈来此。”
华凡霖在胸前张开五指，她的指节上皮肉化开，露出森森白骨，以及镶嵌在其中的璀璨宝石。
现在闪烁着耀目华光的是枚惨绿圆珠，豆粒大小，却似一只暗夜中的猫眼，深瞳纵裂，畏惧灼灼火芒似地，涨缩不定。
“空间禁锢！”
“正是。”
在奇诡化的空间中，垂老武人不过迈开一步，便闪逝至散发炽烈热力的古魔身旁。并掌如刀，指甲急伸，如同锋利长匕，刷啦——
森森剑芒刮过虚空，留下漆黑纹络。入手却一片空无，没有半分触感。华凡霖心中一忑，察觉有异，却闪躲不及。半边身躯如遭雷击，轰然间血肉模糊，整个人也跟着被狠狠摁在石壁上。啪啦——肉身溃散，像一滩黑色的泥水。
“桀桀，禁空神通，若是古历时的方士，手执异宝，本尊还有可能忌惮一些。仅凭一块残片，你以为本尊当年是如何称霸这片荒野的！”
红热古魔从灰褐色的相框中走出，重新有了色彩。将手指放在口中嚼食，品尝着上面残留的妖螭煞力。
“不错，你虽然换了血脉，但是体内还残留着大部分天门特有的罡气，选择杀你，果然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黏附在石壁上的泥浆，缓缓凝化身形，甫一探出半张脸，便被轰然拧碎，以灼热炎劲，狠狠灌注冲刷。
……
“玄苍禁制，上宗末传的二位弟子，以幻世骊珠为引，联手布下。当年二位宗主，曾想将宝珠带入陵寝，一并埋葬。结果一者身死，道统失传。一者苟活，又遣一名误入古陵的后生带出，用以对抗妖螭。阴差阳错，却辗转落入妖螭手中。现在便置于禁制甬道之旁，只待时辰一到，便能打开传送古阵，接引妖星降临。”
路远暝仰视耸入云天的百余根石柱，用手触摸华它们之间牵连的光流转的光膜，缓缓陈述。
身后跟随数人，大都是大邑中有名的好手，却对青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往事，不甚了解。自然也不晓，他这几句话中的意义。
只有沈静岳按住他的肩头，静默不语。
“路兄弟，咱们没有那枚珠子，岂不是没办法进入这禁制之中？我看这光膜不凡，与古籍中记载的断空之术，有八分神似。那些妖魔将‘钥匙’置于门内，做得可真绝！”
说话的是名九尺有余的昂藏武人，通体炽热，如穷奇玄芜那只古魔一般，散发高热。呼吸吐纳之间，都是阵阵热风滚滚，熔金化铁。
此人乃西岭这方土地的魁首，天兵道掌教，程昱至。同样也是器道大家，却不似剑门那般，只铸宝剑。刀枪剑戟，无所不包。说来路远暝还曾杀过他们这一派的一名弃徒，介于各方面考量，他都没有提及此事。
“路兄既然带我们来此，肯定已有破解之法。”
许毅道，他仍旧背着一方铜匣，青衣猎猎。因为有路远暝给予的丹药补足，此刻神采充盈，精气神维持在巅峰。剑匣中剑器嗡鸣，一副心神戒备的样子，“我担心的却是，这一路走来会不会太过顺利了，守卫禁制的只有数名宗师左右的妖螭，被我等联手袭杀之下，轻易解决。”
路远暝自然不会说，他与一只妖螭早有约定，让她掉开了对方最顶尖的战力，还指出了妖螭防守薄弱之处。寻常武者自然不会相信，解释起来，必然废上一番口舌。
只凝视光膜，徐徐沉声道，“如何打开玄苍禁制，在下早有考量，还请诸位退开十丈！”
诸位武人依言闪逝在身后，路远暝破喝一声，双臂一扬，虚无之中陡然多出数柄玄黑长剑。古朴盎然，通体散发着乌沉沉的杀气，摄人心魄。
